两天后,城门口人潮汹涌。方式舟一行被押赴刑场,百姓群情激昂,怒喊声震天动地:
“为我们死去的亲人讨命啊!打死他!”
“打死他!打死他!”
小燕子、尔泰、紫薇、尔康、箫剑五人隐在人群中。紫薇是不敢看的,紧紧的攥着尔康的衣袖。
方式舟的脑袋被按进凹槽里,随着行刑官的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紫薇早已背尔康护着转过身去,尔泰迅速抬手遮住小燕子的眼睛:“这么血腥的画面,你还是不要看了。”
“我偏要看!他跟我有血海深仇呢!”
小燕子嘴上倔强,身体却诚实的僵着,只悄悄扒开尔泰的手指,从指缝里偷瞄了几眼。
百姓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连阴沉的天空都跟着亮了几分。
箫剑目光沉沉,直到那颗人头落地,他心里堵了多年的巨石才轰然消散。
对乾隆的那点怨念,此刻也淡了,他明白,此次能顺利擒拿方式舟,全仗乾隆的周密布署。
方式舟麾下武士众多,又挟持了很多百姓,稍有差池便后果不堪设想,是乾隆一再要求他们耐住性子,先救出百姓,又从别处调兵,这才未费太多周折。
一个济南就牵出好几位贪官,更有不少官员虽未同谋却知情不报,包庇隐瞒。
乾隆深知山东吏治非一日之寒,当即决定暂停南巡,全力整顿山东官场。
他一面清查贪腐,一面指挥修水利、发粮食,实实在在为百姓做了不少事。
原定的南巡,就此改为“巡游山东”。太后见皇帝勤政爱民,也毫无怨言,欣然接受了这个改变。
这天,众人抵达泰山,在岱庙举行了简单的祭祀后,便正式开始登山。
乾隆虽年过半百,眉宇间英气不减,为表虔诚,平坦处骑马,其他路段都是步行。
太后、皇后以及香妃坐在特制的“登山轿”中,就连容嬷嬷也获特许,乘一顶青呢暖轿。
小燕子一路雀跃,拉着尔泰跳着上台阶,银铃般的笑声在山间回荡。
尔康与紫薇并肩走在乾隆身后,时而低语,时而相视而笑,遇见陡坡时,尔康便自然伸手搀扶,举止间满是呵护。
这两对年轻人太过惹眼,成了队伍里最明媚的风景。
太后在轿中将一切尽收眼底,见尔康目光始终不离紫薇,再扭头看看安静随侍的晴儿,心里不由得开始琢磨起来:
这尔康,前些日子暗示他可以考虑晴儿时,他明明没有拒绝。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不论什么场合,他眼里只有紫薇!既多情,又做不到雨露均沾,把晴儿置于何地?
“晴儿,”太后开口,“你不必总陪着哀家了,去找尔康说说话吧。”
晴儿轻轻摇头,“老佛爷,晴儿还是陪着您,心里踏实些。”
太后看着她这副恬淡的模样,心里急得直叹气:这傻孩子,总是这样不争不抢,若真成了亲,岂不只有被冷落的份?
她越想越为晴儿担忧,恨不得立刻下轿,亲自给晴儿当一回“军师”。
队伍行至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台,众人停下歇息,乾隆与几位大臣坐在一棵槐树下商议着官员的调动。
太后被晴儿扶着下了轿,一抬眼,又撞见尔康将水囊递给紫薇,紫薇饮罢,他竟就着同一位置仰头便喝。
“不成体统!”太后压低声音,眉间蹙起。
晴儿身子微震,“怎么了,老佛爷?”
“晴儿,”老佛爷声音又低了几分,“哀家见你跟尔康有几分投缘,他家世、才干也都配得上你,这才想着把你许给他,可他眼里只有紫薇,你瞧不出来么?”
晴儿垂眸,声音轻的像一缕风:“他们本就情投意合,感情的事强求不来,晴儿本也无心插足。”
“这不是插足,是为你自己争取!”太后又急又心疼,“你呀你,就是太懂事!男人的心最是活络,你不往前凑,他永远记不住你的好!”
见晴儿不言语,太后决定亲自推她一把。
“尔康,你过来,”太后面沉如水,朝他招了招手,声音不高却极具威严:
“你素来博学,刚晴儿与哀家正在讨论此处的典故,你可知晓?”
尔康只顾和紫薇说话了,被冷不丁一问,一时有些语塞:“回老佛爷……此地似是与某位贤君有关……”
他答得含糊,眼神还不自觉地瞥向紫微。
就在这时,箫剑从容上前,声音清朗:“此处名为‘望吴峰’,传说孔子曾在此处眺望,望见吴国都城,也就是现在的‘苏州’,城门口的一匹白马,故得此名。”
太后一转头,见竟是箫剑?
小燕子立刻骄傲地凑过来:“还是我哥厉害,什么都懂!”
箫剑谦和一笑:“不过是年少时随师父来处,所以略知皮毛罢了,哪里称得上‘厉害’。”
见他谈吐不俗,太后眼中掠过一丝欣赏。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尔康身上——他竟已扶着紫薇到一旁石凳坐下,低声说笑,太后顿时更觉生气。
晴儿察觉到太后的不悦,忙提高声音问箫剑:“泰山可还有其他典故?”
“泰山每快石头都有故事,”箫剑微笑,“比如‘舍身崖’,原名‘爱身崖’,是明朝何起鸣为劝世人珍爱生命而改。万物有灵,性命更该敬重。”
“是。”晴儿浅笑嫣然。
小燕子顿时来了兴致,追问道:“还有没有更好的故事?”
“有个故事你一定喜欢,”箫剑眼中含笑,“传说泰山脚下住着个叫‘石敢当’的青年,勇猛仗义,专好打抱不平。”
“这不是跟我一样嘛!”小燕子喜得拍手,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众人皆含笑望来,连乾隆那边也停止了议论。
箫剑续道:“有一次妖精作乱,石敢当持剑与之搏斗,最后成功将它赶走!”
“可那妖怪十分狡猾,逃到其他地方继续作恶,石敢当四处追剿,它每次听到风声便跑!”
“后来呢?”小燕子急急追问。
“后来一名聪明的姑娘提议,将他的名字刻在石碑上,立于村口,那妖精见了,果真不敢来了!从此百姓纷纷效仿,在泰山石上刻上‘泰山石敢当’这几个字,用来镇妖辟邪。”
“真厉害!”小燕子拍手道,“石敢当真是大英雄!原来泰山石头这么神通,上面会不会真的住着神仙呀?我已经等不及往上爬了!”
“泰山自古便是帝王封禅之地,灵气汇集。”箫剑语气沉稳:
“传说固然有趣,更可贵的是其中的寄托,佛家常说‘佛在心中’,那些石刻,与其说是镇邪,不如说是古人对天地正道的一份敬畏与信仰。”
太后听得频频颔首,再看箫剑时目光带了几分深思:虽说他身上有些江湖气,却见识不到,怪不得皇帝赏识。
而那头,尔康正为紫薇笼紧披风,眉眼温柔。
太后眼底的怒意,又浓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