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嗡——!”
整个巨大的殿堂,猛地一震!一股比之前通道里更宏大、更古老、更令人心悸的波动,毫无征兆地从殿堂最深处轰然爆发!
阿茸手心的那团小白光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了几下,差点熄灭!他吓得惊叫一声,猛地缩回手,光球瞬间黯淡下去!
与此同时,殿堂四壁和穹顶之上,那些原本隐没在黑暗中的巨大符文,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骤然次第亮起!散发出幽幽的、冰冷的蓝色光芒!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俯视着殿堂中央渺小的我们!
符文的光芒交织流淌,最终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半透明的幽蓝色光柱,从高高的穹顶直射而下,精准地笼罩在殿堂最深处的一个高台之上!
光芒中,高台上的景象清晰起来——
那里没有王座,没有珍宝。
只有一具庞大得超乎想象的……骸骨!
那骸骨并非人形,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巨大兽类骨架!骨骼呈现出一种历经万载岁月沉淀的暗金色泽,粗壮无比,每一根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古老威压!巨大的头骨低垂着,空洞的眼窝仿佛还残留着睥睨苍生的威严。而在那巨大的骸骨前方,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灰扑扑的、用草茎编织的……兔子窝?
这极致的巨大与渺小,威严与稚嫩,死亡与生机,在幽蓝的光柱下,形成一种震撼人心又无比诡异的对比!
“啊……” 阿茸发出一声短促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惊呼。他手中的小白光彻底熄灭了,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望着高台上那具巨大的骸骨和那个小小的兔子窝,小小的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黑玛瑙般的眼睛里,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充满了巨大的迷茫、悲伤,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血脉相连般的悸动!
“祖……祖……” 他无意识地喃喃着,小脸上泪水无声滑落。
就在这时!
“嗡!”
笼罩着骸骨和兔子窝的幽蓝光柱猛地一颤!一股庞大而精纯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跨越空间,狠狠撞入了我的脑海!
“吼——!!!”
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一声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充满了滔天愤怒、不甘、以及无尽悲凉的咆哮!无数破碎的画面和混乱的信息碎片,如同爆炸般在我意识中疯狂闪现!
血色的天空!破碎的山河!遮天蔽日的恐怖巨兽在肆虐!无数渺小如蝼蚁的身影在光芒和火焰中化为灰烬!一道贯穿天地的恐怖剑光!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斩落!巨兽发出震碎寰宇的悲鸣!庞大的身躯崩解!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巨兽崩裂的头颅旁,一个小小的、惊慌失措的灰色毛团(一只幼兔?)被残余的力量卷入空间乱流……
守护……契约……背叛……灭族……最后的……血脉……
庞大的意念冲击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的灵魂之上!剧烈的头痛瞬间袭来!我闷哼一声,眼前发黑,几乎昏厥过去!这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残存意志本能的宣泄和……托付?
这具骸骨……这所谓的“无归城”……竟然是上古某种强大守护灵兽的陨落之地?!那个兔子窝……难道就是阿茸的先祖?阿茸……他是这陨落巨兽仅存于世的一丝血脉?!
原主“血狱冥尊”……他当年做了什么?!他是否与这灵兽的陨落有关?否则,那些追杀者为何如此执着?不惜用斩断兔耳这种残忍方式警告?他们真正想斩断的,是某种联系?还是想彻底抹除这最后一丝血脉?
无数的疑问如同乱麻般纠缠!头痛欲裂!
“呃啊——!” 我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地。
“尊上!尊上您怎么了?!” 阿茸惊恐的哭喊声在耳边响起。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我突然痛苦倒地。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他对骸骨的悸动,他扑到我身边,用冰凉的小手慌乱地擦着我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您别吓阿茸!尊上!呜呜……是阿茸不好……阿茸不该带您来这里……呜呜……”
他小小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无助而剧烈颤抖着,那源自血脉的悲伤被对“尊上”的担忧彻底覆盖。他只是一个被吓坏的小兔子精,他不懂什么上古契约,什么灭族之恨,他只知道他的“尊上”很痛苦。
就在阿茸冰凉的小手触碰到我额头的瞬间——
异变再生!
我脑海中那疯狂肆虐的、属于上古巨兽的悲愤怒吼和混乱画面,仿佛被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柔和的力量轻轻拂过。那股力量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溪流,带着青草的芬芳和无条件的信赖,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些狂暴的意念碎片。
奇迹发生了。
那些足以撕裂灵魂的愤怒咆哮,在那股纯净柔和的暖意包裹下,竟如同被驯服的野兽,渐渐平息、软化……最终,缓缓消散。
头痛如潮水般退去。意识重新恢复清明。
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阿茸那张哭得稀里哗啦、写满惊恐和担忧的小脸。他手心的白光不知何时又亮了起来,微弱却温暖,映照着他泪痕斑驳的脸颊。
是他……是阿茸这傻兔子毫无杂念的、纯粹的担忧和依赖,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抚平了那上古残魂的滔天怨念?
“阿……阿茸……” 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干涩。
“尊上!您醒了!呜呜……太好了……” 阿茸见我睁眼,哭得更凶了,小脸上却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的喜悦,紧紧抓住我的手,“阿茸怕……阿茸好怕您也……也像……” 他不敢说下去,只是抽噎着,小小的身体靠过来,寻求着依靠。
我反手握住他冰凉的小手,感受着那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意。抬起头,再次看向高台。幽蓝的光柱依旧笼罩着那巨大的暗金骸骨和小小的兔子窝,但那股狂暴的意念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沉静的、如同山脉般的古老悲凉。
巨兽的残魂消散了。或者说,被阿茸这最后的、纯净的血脉安抚了。它最后传递的,并非力量,而是一份沉重的、跨越万载的守护契约信息和……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空间坐标印记。
这印记,指向某个远离此界、极其遥远偏僻的角落。
是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