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小宝那股精气神只维持了短短几秒。
小小的身子晃了晃,他脸上那点得意的红晕迅速褪去,变得一片煞白。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小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小宝!”
许婧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呼一声,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
“你怎么了,宝宝?哪里不舒服?”
小宝靠在妈妈怀里,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小脸在许婧的肩窝里蹭了蹭,精神萎靡到了极点。
苏白的心一紧。
她知道,小宝刚才是在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血脉本能,强行对抗并中断了那股阴毒的精神攻击。
那种攻击对成年人尚且伤害巨大,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小婶……”小宝虚弱地睁开眼,看着苏白,小声说,“我困……”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苏白柔声安抚着,眼神却一寸寸冷了下来。
敢对她的女儿下手,还伤了她的侄子。
那个藏在暗处的“牧羊人”,已经彻底触碰了她的逆鳞。
陆枭看着侄子苍白的小脸,又看了看苏白眼中翻涌的寒意,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无声地往她身边站近了一步。
“我来。”苏白开口。
许婧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弟妹,小宝他……”
“嫂子,相信我。”苏白看着她,目光清澈而坚定,“让我试试。”
陆淮和李凤霞也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被陆枭一个眼神制止了。
“都出去。”陆枭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和威严,“在外面等。”
陆淮虽然满心疑虑,但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弟弟。他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示意她抱着孩子先出去。
李凤霞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跟着一起退了出去。
门被轻轻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苏白、陆枭,和摇篮里睡得安稳的小朝汐。
陆枭走到床边,弯腰看着摇篮里的小女儿。
小家伙睡得很熟,小小的胸膛一起一伏,恬静美好得让人心都化了。他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女儿的脸蛋。
“你要用她的力量?”陆枭头也不回地问。
他的声音很轻,却无比笃定。
苏白走到他身边,看着女儿,点了点头。
“我的力量,带有我自己的意识印记,对小宝来说太过霸道,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但朝汐不一样,她刚出生,力量是最纯粹的生命能量,没有任何杂质,是最好的净化剂。”
陆枭沉默着,收回手,站直了身体。
他转身,深深地看着苏白,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
客厅里,气氛凝重。
许婧抱着儿子,急得眼泪直流。陆淮和李凤霞在一旁来回踱步,心急如焚。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苏白走了出来。
“弟妹,小宝他……”许婧立刻站了起来。
苏白对她安抚地笑了笑,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地,覆在了小宝汗湿的额头上。
客厅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但在这一刻,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从苏白的手心流淌出来,缓缓注入小宝的身体。
小宝原本紧蹙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舒展开来。
那短促不安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悠长而平稳。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在妈妈的怀里舒服地动了动,小嘴巴咂吧了两下,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
许婧、陆淮、李凤霞,再一次,被眼前这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一幕,震得失了声。
没有人知道,此刻苏白的意识深处,正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战争。
当她引导着女儿那股纯净的血脉力量进入小宝的意识时,她立刻就“看”到了那缕残留的“精神污染”。
那是一小团灰黑色的雾气,充满了阴冷、暴戾、混乱的气息,正盘踞在小宝意识的一角,不断侵蚀着他脆弱的精神。
苏白心念一动,纯净的生命能量化作一道暖流,瞬间将那团灰雾包裹。
灰雾在暖流的冲刷下,发出无声的嘶嚎,迅速消弭、净化,最终化为乌有。
然而,就在灰雾即将被彻底抹除的最后一刻,苏白敏锐地捕捉到了隐藏在最核心的一点东西。
属于“牧羊人”的印记!
苏白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将它彻底碾碎,让对方也尝尝精神受创的滋味。
但下一个瞬间,一个更大胆的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
碾碎它,太便宜他了。
苏白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非但没有抹除这缕精神印记,反而心念一动,分出一丝女儿最精纯的血脉之力,悄无声息地,缠绕了上去。
包裹。
渗透。
同化。
最后……刻印!
她在那个属于“牧羊人”的精神印记之上,用一种他绝对无法察觉的方式,刻下了独属于她自己的——烙印!
这个烙印,就像一个坐标。
一个无形的,跨越了空间与距离的追踪器!
从这一刻起,只要那个“牧羊人”再次动用他的精神力量,无论他在天涯海角,无论他伪装得多么巧妙,苏白都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他的存在!
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在这一刻,悄然逆转。
做完这一切,苏白缓缓收回了手。
小宝已经彻底睡熟了,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看起来比生病前还要精神几分。
“好了,”苏白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让他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许婧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陆枭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接过大哥怀里熟睡的女儿,另一只手,则悄悄地,握住了苏白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
他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将她捂暖。
苏白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什么都没问。
但她知道,他什么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