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官吏常常虚报匪患以自重,把一二十人的小股海盗,说成是成百上千的大股敌人。把一年半载一次的零星劫掠,说成是时常发生。甚至官兵自己害民嫁祸给倭寇海盗,广为宣扬海盗之凶残。然后借机向百姓征收剿匪税,向上面申领抚恤,获得军功等等。”
“你连这些门道都看不透,还是别参与军政方面的议事了,免得丢脸。”
这些来钱之道、晋升之道,都属于极度隐秘的事情,世道黑暗的区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若非亲儿子基本不会教,就算是教都是非常隐晦的教。
对于聪明人而言把这些事情摆上台面来说,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没料到区区一个匪患,竟然能带给他们这么多好处。”冯思远感叹了一句。冯家作为世家其中也有不少不为人知的的‘知识’,比如如何驾驭那些佃户尽可能多的压榨他们,如何给城中百姓放贷……
当父亲的将这些隐秘的知识在密室里传授给儿子,就是古代的精英教导。
“冯大人说的不错,为了利益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苏文语气平静如水,“甚至有些地方官吏,还很羡慕别县有海盗呢。”
“本以为士绅虐民已经够狠的了,没想到他们比士绅更狠。”冯思远道。
“行了,别说这个了。”苏文道,“你担心那些被驱逐的士绅勾结海盗,我巴不得他们这么做呢。”
“主公此言何意?”冯良才冯思远父子二人惊讶。
“我抄了他们的家产和粮食,将他们赶出了翼州府,那些士绅恨我入骨那是必然。一旦找到机会他们便会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勾结海盗或者倭寇,进行反扑妄图东山再起。”苏文对那群人的秉性早已看透,“但我正希望他们如此。”
“海盗和倭寇易登陆的地点不多,我会尽快派人在那些浅滩登陆之处修筑防御工事,并秘密布置口袋阵,引他们入瓮。”
“主公的意思是……”冯良才立刻明白了苏文的意思,他之前闲暇的时候也经常出门垂钓,因此说出了下面的比喻,“拿那些士绅打窝,钓那些倭寇和海盗上钩?”
“正是。”苏文点点头。
“主公真是高明啊!”冯思远惊叹不已,“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此前翼州知州之所以年年向朝廷奏报海盗猖獗,无非是给自己赚取利益而已,我当年主政的时候对此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从翼州的地理位置来看,附近的海盗和倭寇并不多。”以冯良才的老道,地方官吏的那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他,之前之所以不管,是因为他们的孝敬给的足够多。现在苏家冯家掌控翼州,他单从地理位置,就判断出了翼州的海盗倭患情况,“既然海盗和倭患并非严重,那么主公没必要大费周章,在登陆点布置口袋阵。”
“当下翼州沿海的倭寇海盗不严重,但很快就会严重了。”苏文道,“翼州沿海的倭患海盗不严重,并不代表海上没有大股海盗。”
“主公说的不错,海上的确有大量倭寇和海盗。”冯良才回忆起来,“二十年前我主政中书省的时候,就接到抚州知府奏报,说海盗攻占了抚州利丰县。地方官吏虽然常利用海盗自重,但还不至于连县城都献出,由此可见海上有大股海盗也是事实。”
“只不过因为地理原因,那些大股海盗之前从未滋扰过翼州。”
“翼州很快就会发展海外商贸,全面开海。而且整个大梁王朝只有翼州一处开海,其他沿海地区秉承梁太祖圣旨都在禁海。由此可以预见开海之后,翼州海路会有很多满载金银、货物的海外商船。”苏文道,“到时候那些大股海盗倭寇,便会像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一起向翼州靠过来。”
“原来主公所思所虑,已经考虑到了未来的商贸了。”冯良才道,“属下佩服之至,属下的眼光远远不及主公深远。”
“新来的海盗、倭寇不熟悉翼州路径,如果这时候他们遇到了那些被驱逐的本地士绅,很有可能让士绅给他们带路。双方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然而很快,士绅就会将他们带进我们的口袋阵。”
“主公高明,主公高明!”冯思远现在除了说主公高明之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原来主公以那批士绅打窝,不是为了钓小鱼小虾,而是为了钓鲨!”冯良才也感慨不已,“据朝廷之前接到的关于抚州海盗情况的奏报,海上最大的海盗,手底下的喽啰接近万人。还有一股倭寇,数量也近五千之众,二者都是鲸鲨。”
“翼州开海之后,他们全都会涌过来劫掠商船。”
“为了保证翼州海上商路的畅通,必须将他们剿灭。”苏文神情冷冽,“不过翼州现在还没有开海,没有香饵他们也不会过来。”
“所以钓鲨这件事情必须在开海之后才能进行,开海之前的这段时间,就是我们修筑防御工事,布置口袋阵的时间。”
“主公,柳夫人,冯小姐求见。”此时,门外又响起侍卫的声音。
“请她们进来。”苏文道。
柳夫人和冯疏影现在是城建使和城建副使,依旧是幕僚身份,没有官职品级。
因此不能叫她们柳大人,冯大人。
而且以当前的情形,任用女人为官也不宜明目张胆,时机未到。
“媳妇见过父亲。”
“孙女见过祖父,见过父亲。”
母女二人向冯良才和冯思远行礼,礼节周到。
“我们男人正在商量翼州军政大事,你们两个女流之辈过来干什么?”冯良才语气中露出不满。
“冯大人稍安勿躁。”苏文替她们解释,“柳夫人,我已经任命她为城建使,本官的幕僚身份,疏影我任命她为城建副使,也属幕僚。”
“主公,你任命两个女流为幕僚?”冯良才瞪大双眼,“主公这事做的,属实有点……过分。”
“主公刚刚掌管翼州,任用老夫做钱谷师爷,都有任人唯亲之嫌。然而你则是把自己的祖父岳丈,岳父都提拔来当官了。”
“更过分的,你还任用了你的岳母,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