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星尘引力工作室。
杨舟正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时不时地看一眼手表，又看一眼门口，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小子搞什么鬼？去大学里挖个学生，需要这么久吗？不会是被人当成骗子，给保安架出来了吧？”
林可儿坐在一旁，虽然也很担心，但还是小声地替江川辩解：“杨哥，你别急，江川哥他……他肯定有自己的办法的。”
“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杨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端起已经凉透的茶灌了一口，“我承认，他看人的眼光是毒。但是，这次不一样！他要找的不是璞玉，是能直接上战场的将军！还是法律战场！那地方，是看资历，看人脉，看经验的！一个在校大学生？就算再天才，能顶什么用？星辉的律师团，吐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杨舟越说越气，他觉得江川这次实在是太想当然了。法律这东西，和唱歌演戏不一样，不是光有天赋就行。没有经历过真刀真枪的庭审，没有处理过复杂棘手的案件，模拟法庭上赢一百次，到了现实里也只是个纸上谈兵的菜鸟。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江川带着秦月走了进来。
杨舟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秦月身上。
一身干练的女士西装，长发束在脑后，五官清冷，表情平静。
很漂亮，也很有气质。
但……也太年轻了。
杨舟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完了，还真是个没毕业的学生。
“江川，你……”杨舟刚想发作，江川却笑着给他介绍道：“杨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秦月，我们星尘引力未来的首席法务官。”
然后，他又对秦月说：“秦月，这位是杨舟，我们工作室的cEo。”
“杨总，你好。”秦月伸出手，语气平淡。
“你好。”杨舟敷衍地和她握了一下，然后把江川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你他妈疯了？真找了个女大学生回来？你看看她，嘴上毛长齐了没？让她去跟刘景明斗？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去裸奔，至少还能给公司赚点流量！”
他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林可儿尴尬地低下了头，不敢看秦月。
直播间的观众也开始担心起来。
“杨哥说的有道理啊，这姐姐虽然气场强，但毕竟太年轻了。”
“是啊，法律这行，姜还是老的辣。主播这次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感觉杨哥要被气死了，哈哈哈哈。”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被当面质疑的秦月，脸上没有丝毫的愤怒或者尴尬。
她只是平静地收回手，走到杨舟的办公桌前，目光扫过网络上那些关于星辉娱乐“友好协商”、“工作人员失误”的道歉声明。
“杨总，你认为，我们现在最大的麻烦是什么？”秦月忽然开口问道。
杨舟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说道：“麻烦？我们现在最大的麻烦，是他们虽然道歉了，但名誉损失已经造成了！他们一句轻飘飘的‘工作人员失误’，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现在外面还有人觉得我们是靠威胁才拿回版权，胜之不武！江川‘骗子’的标签，还没彻底撕掉！”
“没错。”秦月点了点头，“版权回来了，只是止损。但他们对江川先生造成的名誉和商业损失，还没开始清算。”
然后，她又问：“那你觉得，我们现在最应该做什么？”
“当然是反击！让他们付出代价！”杨舟烦躁地挥了挥手，“可怎么反击？他们已经道歉了，我们再揪着不放，在舆论上不占优势！至于损失……那是虚的，怎么量化？怎么告？”
“谁说告不了？”
秦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杨舟的桌上，开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
那速度，快到只能看到一连串的残影。
杨舟和江川、林可儿都凑了过去。
直播间的镜头也对准了电脑屏幕。
只见秦月打开了一个空白文档，然后，一行行冰冷的，充满了法律术语的文字，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出现在屏幕上。
【律师函】
【致：星辉娱乐传媒有限公司、天正律师事务所】
【事由：关于贵司及贵所代理律师刘景明先生，于xx年xx月xx日，通过官方微博等公开渠道，发布针对我方委托人江川先生的严重失实言论，涉嫌构成名誉侵权及商业诽谤一事，我方，星尘引力工作室法务部，正式致函如下：】
【一、关于贵司的侵权事实。贵司在公开发布的声明中，谎称我方委托人江川先生‘侵权’、‘欺诈’，此行为已对我方委托人的个人名誉和商业价值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损害。虽贵司后已删博道歉，但道歉声明中所谓‘工作人员失误’的说法，与事实严重不符，纯属避重就轻、毫无诚意的虚伪说辞，其造成的恶劣影响并未消除。根据《民法典》相关规定，贵司的行为已构成严重的名誉侵权。】
【二、关于贵司行为的‘恶意’定性。贵司对我方委托人的污蔑并非‘失误’，而是蓄意为之的恶意攻击。其根本原因在于，三年前，贵司时任总监王皓先生与艺人张瑶女士，通过胁迫、欺诈等不正当手段，骗取了我方委托人原创歌曲《盛夏》的版权。此事有据可查。因此，贵司在明知《盛夏》版权归属存在重大争议且自身行为不占法理的情况下，仍对我方委托人进行公开攻击，其行为具备明确的、不可辩驳的主观恶意。】
【三、我方要求。基于以上事实，我方现正式要求：1. 贵司立刻撤换现有道歉声明，在全国性媒体平台及贵司官方微博首页置顶位置，就‘恶意诽谤江川先生’一事，进行公开赔礼道歉，澄清事实真相，道歉声明持续时间不得少于三十日。2. 就贵司的侵权行为给我方委托人造成的名誉损失、精神损失及可预期的商业利益损失，我方提出总计人民币三千万元的赔偿请求。】
【四、关于后续法律行动的预告。我方将保留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的全部权利。同时，我方已掌握充足证据，证明王皓先生与张瑶女士在三年前的行为，涉嫌构成诈骗罪。我方将即刻向公安机关提起刑事报案。另外，对于天正律师事务所及其代理律师刘景明先生，在明知事实的情况下，仍协助委托人发布侵权言论的行为，我方将向市律师协会提起申诉，追究其违背职业道德的责任。】
【限贵司在收到本函后二十四小时内予以回应，否则，我方将视为贵司拒绝协商，并即刻启动所有法律程序。届时，一切法律后果，由贵司自行承担。】
【落款：星尘引力工作室 法务部】
【首席法务官：秦月】
当最后一个字敲下，秦月按下了打印键。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杨舟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份杀气腾腾的律师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狠！
太他妈的狠了！
这份律师函，哪里是反击？这简直就是一份宣战书！是一份追命符！
她完全跳出了“版权”这个已经被解决的泥潭，直接从“名誉侵权”和“商业诽谤”这两个更致命的角度切入！
她把星辉的道歉定性为“虚伪说辞”，把三年前的旧事当成对方“主观恶意”的铁证！
不仅如此，她还反过来要求对方赔偿三千万！
最恐怖的是，她竟然真的要把王皓和张瑶往“诈骗罪”的火坑里推，要把刘景明和天正律所的职业生涯拉下水！
这是要把对方连根拔起，往死里整啊！
杨舟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他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年轻女孩，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这哪里是个学生？这分明是一把开了刃的，沾过血的绝世凶器！
“你……你怎么敢肯定三年前的事，能被认定为诈骗？”杨舟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因为构成要件完全符合。”秦月的声音依旧平淡，“虚构事实、隐瞒真相、非法占有为目的、数额巨大。王皓和张瑶，完美符合。唯一的难点是证据链，但只要立案侦查，以他们当时留下的痕迹，不可能查不出来。”
“可……可风险太大了！”杨舟急道。
“风险和收益，永远成正比。”秦月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个胆小鬼，“我们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他不敢赌，但我们敢。”
杨舟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看着旁边打印机里缓缓吐出的那张战书，又看了看秦月，最后，目光落在了从头到尾都云淡风轻的江川身上。
他终于明白了。
江川找来的，不是一个需要他保护和培养的菜鸟。
江川找来的，是一尊真正的杀神！
“咕咚。”
杨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走到秦月面前，郑重其事地伸出手。
“秦大状，欢迎入职。以后，公司的法务，就全拜托你了。”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敬畏。
秦月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将打印好的律师函递给江川。
“盖章，然后让杨总发给全网所有报道过这件事的媒体。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
“星尘引力的剑，有多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