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站在会盟殿的丹陛之上,指尖轻叩着白玉栏杆。殿下,六国使者正围着新绘的防御图争论不休,楚国使者拍着案几:“凭什么秦国主攻方向要我楚国顶在最前?去年函谷关一战,我军折损三成,这次该换韩魏上!”
韩国使者立刻跳起来:“我韩军要守宜阳要道,分身乏术!再说合纵军的粮道多从韩地过,我们承担的风险还不够大?”
“吵够了就闭嘴。”姬延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沸汤,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他缓步走下丹陛,目光扫过众人,“防御图是按地形排的,秦国若东出,首当其冲必是韩魏边境,那里地势平坦,最适合骑兵冲锋——韩魏顶在前线,楚赵从侧翼包抄,燕齐负责粮草押运,周军居中策应。”
他指着图上标注的红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是秦军往年突袭的必经之路,我让人埋了绊马索和信号烟火,一旦触发,半个时辰内援军就能赶到。”
魏国使者狐疑地眯起眼:“周天子凭什么保证援军能及时到?去年我们被秦军围在阴晋,等了三天都没见救兵……”
“因为今年不一样。”姬延抬手示意,赵二立刻捧着一个木箱上前,打开——里面是二十具改良过的铜哨,哨身刻着不同纹路。“这是信号哨,韩军用三角纹,魏军刻星纹,楚军是水纹……吹响对应纹路的哨声,周军亲卫营的飞骑营就会按哨声方位驰援,最快一刻钟。”
他拿起一支星纹哨递给魏国使者:“试试?”
使者半信半疑地吹响,尖锐的哨声刚落,殿外就传来马蹄声,不过一炷香功夫,十名骑着黑马的亲卫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飞骑营待命!”
魏国使者惊得张大嘴,姬延淡淡道:“飞骑营有三百骑,分驻在六国边境的隐蔽营寨,日夜轮岗,只要哨声响起,无论在哪,必在一刻钟内抵达。”
殿内鸦雀无声,各国使者看着那些腰佩强弩、甲胄锃亮的飞骑兵,眼神从怀疑变成了忌惮。
“粮草方面,”姬延转向齐国使者,“齐地粮多,按人口比例,你国需出三成,由燕军护送,走海路运至濮阳粮仓,那里已筑好防潮粮仓,派驻了五百亲卫守着。”
齐国使者刚想讨价还价,姬延补充道:“作为交换,周室开放洛邑的铁矿给齐国,每石铁价降两成。”
使者立刻闭了嘴,笑着拱手:“周天子考虑周全,齐国没意见。”
楚国使者见状,也松了口:“侧翼包抄可以,但我楚军需要周军的破甲弩图纸,去年吃够了秦军重甲的亏。”
“可以。”姬延点头,“但图纸要交押金,战后归还——另外,楚地的硫磺矿,需分三成给周室炼火药。”
“火药?”众人一愣。
姬延没多解释,只让赵二拿出一个陶罐,里面装着黑色粉末:“这东西点燃后能炸开巨石,用来破秦军的营垒正好。楚国若肯换,我教你们怎么配。”
他一边与各国敲定细节,一边用炭笔在图上补注,动作利落,眼神清亮——前世在特种部队学的谈判技巧此刻派上了用场:先亮实力(飞骑营),再抛诱饵(铁矿、火药),最后用清晰的分工堵住讨价还价的余地。
等最后一名使者签下名字,已是日暮时分。赵二收拾文件时,发现姬延的掌心沁出了汗,才想起自家陛下从早上就没喝过水。
“陛下,歇会儿?”
“不用。”姬延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去飞骑营看看,把新做的马蹄铁换上,别让马掌在碎石路上打滑。”
刚走出会盟殿,就见飞骑营的士兵正在调试强弩,姬延走过去,拿起一把试了试拉力:“弩弦再紧半寸,射程能加十步。”他手把手教士兵调整机括,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
“陛下以前练过这个?”一个年轻士兵忍不住问。
姬延顿了顿,想起前世在靶场练弩的日子,笑了笑:“练过几年,知道点门道。”
这时,赵二匆匆跑来:“陛下,韩国使者偷偷派人去查飞骑营的营寨,被咱们的斥候扣下了,您看……”
“放了,给他们看。”姬延道,“让他们知道营寨里不仅有骑兵,还有三十具连弩车,打消他们最后一点疑心。”
赵二愣了:“啊?这不是底牌吗?”
“合纵的关键是信任。”姬延拍了拍他的肩,“让他们看到实力,才敢真的跟着咱们干。”
夜色渐浓,洛邑的城楼上亮起灯火,飞骑营的马蹄声在城外巡逻,带着新换的马蹄铁,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姬延站在城楼上,手里摩挲着那支星纹哨,哨身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却让他心里很稳——就像当年在部队执行任务,只要装备到位、分工明确,再难的仗,也有胜算。
他知道,六国各怀心思,这合纵军就像堆沙堡,看着牢固,遇水可能就散。但他有信心——那些改良的武器、精准的分工、藏在暗处的飞骑营,还有骨子里那股特种兵的韧劲,总能让这沙堡,多抗几波风浪。
“陛下,燕国使者送来十车狼牙箭,说要换咱们的信号哨样式。”
“告诉他们,加二十车木材就给。”姬延回头,城楼下的粮仓亮着灯,隐约能看到齐军押运粮草的船队靠岸,“对了,让工匠把火药的配方再改改,上次的威力还是小了点……”
夜风吹起他的披风,城楼上的灯火在他身后摇曳,像一片星星点点的希望。合纵军立起来了,虽然前路依旧埋着陷阱,但至少,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身后有了可以并肩的力量——哪怕这力量带着各自的算计,也足以让周室,在乱世里多撑几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