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朝着那疑似酒馆的巨大蘑菇建筑走去,途经一小片相对开阔的空地。
空地上聚集着一些人,一块简陋的木牌插在空地边缘,上面写着“残酷结社”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者的人,正站在一个简陋的台子上,对周围零星几个本地居民宣讲着。
“……放弃那被动等待恩赐的旧观念吧。”
“看看这片土地,它并非死寂,我们不必完全屈服于自然,而是要在理解其规律的基础上,施加我们的意志。”
他指向旁边一小块被开垦过的土地,那里生长着一种块茎植物,“我们翻耕土地,引导水流,选择强健的植株,这便是以我们的智慧,从自然中夺取更多更稳定的收获。”
“人类,乃至所有智慧生命,应当掌握利用自身方法增加产品的技术,而不是祈祷自然!”
我停下脚步,这论调听起来有点耳熟,但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我打断了那人的宣讲。
“你这套说法,听起来怎么像是德鲁伊的理论,但味道又不太对?”
那人闻声转过头,看到我们三人奇特的组合,一个裹成木乃伊的矮子,一个眼神灵动的少女,一个头上长花的冷面女郎。
那人跳下台子,走到我们面前。
“这位小先生,您说得对,也不全对。”
他微微行礼,“我并非传统的德鲁伊。”
“我,以及我们结社的大部分成员,信奉的是残酷德鲁伊之道。”
“残酷德鲁伊?”莱蒂思好奇地重复。
“正是。”
他骄傲道,“传统德鲁伊强调平衡共生,视自然为需要维持的整体。”
“而我们则认为,自然本身即是残酷的,所谓的平衡,不过是无数牺牲堆砌出的假象。”
他指向周围扭曲的植物:“这片土地,它本身就在践行着最极致的残酷。”
“生命在腐朽中挣扎,在扭曲中寻求新生。”
“我们残酷德鲁伊的理念,是承认这种残酷,并主动利用它。”
“通过筛选干预,强制改造,让作物、牲畜乃至土地本身,变得更加强韧高产,更能适应严酷的环境,更能满足需求。”
看着那人滔滔不绝,我忍不住点评:
“这套路数,放在过去的法师界是要被批判的,你们这是把麦子绑在绞刑架上逼它增产。”
这个残酷结社的成员正色道:
“您说得精辟,但我们要除的是劣苗,留的是强种。”
“自然界的淘汰需要数十年,我们只需一个生长季。”
残酷德鲁伊,是自然者之地一个备受争议的分支。
他们诞生于坡屠尔主宰的时代,在巨龙的压迫下,那时资源极度匮乏,生存环境恶劣。
传统德鲁伊恪守的平衡与共生在残酷的战争面前显得太过迂腐。
这些残酷德鲁伊将自然界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奉为最高准则,并主动将其应用到实践中。
他们强行抽取地力催生作物,引导生物在痛苦中突破生理极限,改造环境以适应特定物种的扩张。
战斗风格也如其理念一样直接,擅长利用狂暴植物作为武器,或是变身成颅虐熊或喰血豹这类魔物,在短时间内重创杀伤对手。
正因这种过于激进的行事风格,他们很早以前就被主流德鲁伊团体排斥和驱逐。
没想到他们居然投奔古树天敌了。
伊索尔德看出了我的疑惑,在一旁向我与莱蒂思传音解释:
“殿下,古树天敌之所以接纳他们,是因为他们的理念在某种程度上与枯荣循环契合。”
“残酷德鲁伊擅长在充满负能量的土地上维持特定作物的产出,这对于需要大量资源维持前线军团的我们而言,是有价值的补充。”
“而且,他们专注于改造与榨取,而非传统德鲁伊的守护与平衡,这让他们更容易被整合。”
我听明白了,传统德鲁伊像是一群力求维持生态平衡的守护者,而这些残酷德鲁伊,更像是一群专注效率的生物工程师。
为了结果可以不择手段,主动拥抱环境的残酷面。
这种为达目的不惜扭曲生命本质的作风,确实和古树天敌的调性更合拍,天生就该躺在一个被窝里。
古树天敌这片土地,看来也是他们实践残酷之道的试验场。
我不再多言,转身继续走向酒馆。
枯荣,你这地盘上,还真是什么家伙都有啊。
“请留步,小法师阁下!”
那位宣讲者跟了上来,脸上堆着热切的笑容,拦在了我们面前。
“在下赫蓄,是此地结社的负责人。”
他看着我裹得严实的造型和伊索尔德头上那朵宁芙花,“几位应该也是施法者吧,能否观摩一下我们残酷德鲁伊的促生之法?”
观摩同行的施法仪式,这种现象在施法者圈子里并不少见。
那些新兴的法师集社、学派,为了扩大影响力,往往热衷于向路过的施法者展示自己的独门绝技。
一方面是为了博取认可,万一得到某位大佬的随口称赞,他们转头就能把这话裱起来挂在门口,直接升级成“经某某大师认证的划时代技术”
要是运气好遇到个爱提笔的,哪怕只是随手在实验记录上画个勾,他们都能把那页纸供起来,对外宣称是获得了权威的书面肯定。
另一方面,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交流和炫耀。
表面上是谦虚地请求指点,实则是憋着劲要在同行面前露一手,都是法师那点无处安放的装逼欲在作祟。
赫蓄见我们没有立刻拒绝,更加热情地解释:
“我们就在旁边有一小片试验田,采用的并非传统德鲁伊的温和滋养,而是用负能量刺激作物突破自身极限,虽然过程有些激烈,但效果显着。”
反正去酒馆也不急在这一时,看看这帮“残酷德鲁伊”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也能对古树天敌的内部情况多一分了解。
“那就带路吧。”
赫蓄连忙在前面引路。
前往试验田的途中,他好奇问我:“还没有请教,您主修的是何种道途?”
我正琢磨着怎么编个靠谱点的说法,莱蒂思就在旁边抢答:
“他啊,他的道途可厉害了,是为了让世界上所有人都能免费喝上麻醉药剂而奋斗。”
喂喂,我的道途是用魔法造福世界,而不是用麻醉药剂造福世界啊!
赫蓄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喃喃道:
“免费的?世界上竟有如此奇伟的道途吗?”
不是哥们,你还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