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贾瑛的吩咐,两个跑堂伙计将他们的桌子移到炉子旁。炉上换了一个敞口铁锅,里面倒入清水。
贾瑛打开行囊,取出几样调料,转眼便调配出两碗香气扑鼻的料汁。
他们出发时早已买足了各种调味料,以备路上不时之需,此时正好用上。
铁锅里的清水翻滚起来,贾瑛将羊肉倒入锅中。
不一会儿,一锅鲜嫩的涮羊肉便火热出炉。
岫烟尝了一口新涮出的小羊肉,蘸着贾瑛的独门料汁,好吃到爆炸,温暖而幸福的感觉瞬间冲散了她心头的阴霾。
“公子……谢谢!”她轻声说道。
“还客气,再说这种话下次我不做饭啦。”贾瑛见她终于不再忧郁,心情也好起来。
女掌柜端来一坛子酒,笑道:“客官受惊了,这是我们店里送给两位的一点酒,客官压压惊。”
贾瑛正欲推辞,岫烟已接过酒来,倒了一大碗,“咕咚”一口就咽了下去。
怎么回事,这小妮子还是个酒鬼?
贾瑛看她喝的痛快,也不忍心再劝。
涮羊肉的香味飘进前厅,那胖公子大声叫道:“店家,我也要一份和他们同样的肉。”
店小二走解释道:“那是他们自己做的。”
胖公子吵道:“你们不会比着样做一下!”
女掌柜走过去嘻嘻笑道:“公子莫气,我给你赔礼啦。”
“小二,拿酒来,我来陪公子喝一杯。”
胖公子看她虽生的壮实,也有些姿色,便不再吵闹,伸手拉她坐下。
女掌柜却不理他,从店小二手中接过一个酒坛,单手抓着酒坛,就着坛口“咕咚咕咚”一口气将三斤酒喝了个底朝天。
“砰”的一声,酒坛被重重地放在桌上,女掌柜面不改色,瞪大眼睛看着胖公子,笑道:“该公子喝了。”
胖公子和随从看的目瞪口呆,不敢再做声,灰溜溜地回客房去了。
贾瑛听到前厅的动静,更是心存警惕。
这女掌柜真不是一般人。
那边的高大头陀一直背对众人,桌边的酒坛已空了七八个,恐怕来历也不简单。
“岫烟,你能不能算一下,我们的吉凶如何。”贾瑛看岫烟一碗接一碗地喝酒,想提醒她一下。
“和公子在一起……自是……诸事皆顺……”岫烟的双颊红扑扑的,说话已有些不利索。
这就醉啦,你的灵觉呢,掌门人的形象呢?
唉,贾瑛叹口气,这小妮子不知怎么的,一整天魂不守舍。
难得让她放纵一回,自己注意点吧。
他只吃羊肉,滴酒不喝,还让小二把店后面菜园里的青菜拔了几样,一起涮着吃。
最后,小羊肉被他们吃了大半,不过大多进了贾瑛的肚子,那坛酒倒被岫烟喝的精光。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客店浸没在沉沉的黑暗中,唯有风声掠过屋檐,发出似有若无的呜咽。
贾瑛盘膝坐在床上运功调息,不敢入睡。
他总觉得这荒村野店充满危险。
眼看过了大半夜,四周只有规律的鼾声从隔壁传来,依旧没有什么异常。
贾瑛想着,莫非是自己过于多疑了?
他正想着是不是躺下来休息一会儿,鼻中忽然闻到一股香气。
他大吃一惊,忙闭住口鼻,改用真气内呼吸。
这是他偶然在云隐宗温泉发现的炼气秘法,可以长时间闭气,全身各处的元化真气也能维持生命机能。
不过,这样做就要消耗消耗元化真气,等真气耗完时,他还是要被憋死。
他目前的真气,可以维持十几个时辰而不呼吸。随着功力的加深,以后他可以闭气的时间还会不断变长。
果然是黑店!
贾瑛立刻便想起身到隔壁岫烟的房间看看,却觉得四肢发软,使不上力气。
他心中暗惊,这迷香好厉害,只吸了一口便这样,那吸多了还得了。
于是便躺下不动,全力运行真气,化解迷香的药力。
走廊突然响起错落脚步声。烛光摇曳,将门外人影拉成扭曲的鬼影。
“客官!公子!”一个店伙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是“啪啪”的拍门声。
“公子,快起来,有强盗!”女掌柜在外面叫道。
贾瑛化解迷香正到了关键时刻,闻言默不作声。
“吱呀”一声,屋门被打开。
两个店伙计举着烛火走进来,后面是脸俏身壮的女掌柜,还有一个相貌凶恶的黑脸汉子。
女掌柜伸手在贾瑛脸上拍了一下,咯咯笑道:“饶你奸似鬼,也喝了老娘的洗脚水。”
她转头喝声:“绑起来,抬到后面,我要调教调教他,让他心甘情愿做我们的伙计。”
贾瑛一听暂时无性命危险,便还是不动。
两个伙计熟练地将贾瑛绑起,抬起来就走。
那黑脸汉子瓮声瓮气地说道:“二娘,你不是看这小白脸生的俊俏,想找他当相好的吧。”
女掌柜二娘猛地回头叫道:“你这憨货也知道吃醋!我是看他厨艺好,留着当伙计。瞧瞧王大嘴那废物做的饭,喂狗都嫌硌牙!”
黑脸汉子嬉皮笑脸道:“那隔壁的小娘子也得留着,我们还缺个丫鬟。”
“休想!”二娘骤然变脸:“那丫头那么漂亮,细皮嫩肉的,必须杀了。”
黑脸汉子猛地踹翻脚边的木凳:“你杀那女的,我就杀这男的!”
“啊!”二娘尖叫一声,双手叉腰:“好你个张青,反了天了!居然敢不听我俏夜叉的话啦!”
张青梗着脖子回骂道:“你个夜叉婆,那个丫鬟我要定了!你待怎的?”
“你个小青虫,要个毛,吃老娘一脚!”
“你也吃我一抓!”
“啊!”“哎哟!”
两人竟边走边打起来。
伙计们慌忙举着烛台后退,生怕被拳脚波及。摇曳的烛光将撕打的人影投在墙上,恍如妖魔乱舞。
贾瑛被抬到店后面一个腥臭无比的地下石室。
四壁嵌着锈迹斑斑的铁环,几支牛油大蜡在壁龛中噼啪燃烧,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
石室中央横着两张榆木长案,案面被早血渍浸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
墙上绷着几张人皮,铁架上倒悬着一排人腿,角落里堆着累累白骨,地面上到处是粘稠的黑血。
过不多时,又有一人也被抬了过来,放在另一张长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