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半,VIp病房的窗外刚染上天边的橘色晚霞,温月眠靠在沈衣川怀里,手里翻着一本翻得卷边的育儿绘本。
沈衣川坐在床边的软椅上,一只手托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孕肚上,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宝宝偶尔划过的胎动。
“你说这小家伙出来后,会不会像绘本里的小熊一样,半夜哭着要喝奶奶啊?”温月眠戳了戳绘本上小熊的图案,声音里带着期待,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孕晚期的宫缩偶尔会来,但都不算规律,医生说还得再等等,可她总觉得心悬在半空。
沈衣川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指尖轻轻顺着她的孕肚打转,语气放得极柔:“哭了也不怕,我起来冲奶粉,你接着睡。要是他闹得厉害,我就抱着他在房间里走,就像现在哄你一样。”
他说的是实话。自从温月眠住进医院,每天晚上她要是因为腿肿睡不着,沈衣川都会坐在床边帮她揉腿,揉累了就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焐着,轻声讲些工作上的趣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有时候温月眠半夜饿了,他还会偷偷去医院食堂给她热牛奶,再带两个刚蒸好的小包子,那些都是他提前跟食堂阿姨打好招呼,特意留的软乎乎的口味。
温月眠被他说得笑起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皱紧了眉头,手猛地攥住了沈衣川的胳膊。
一股熟悉的坠痛感从下腹传来,比之前的假性宫缩要强烈得多,而且带着清晰的规律,像是有只手在用力往下拽。
“怎么了?”沈衣川瞬间绷紧了神经,扶着她的手立刻收紧,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是不是宫缩又疼了?”
温月眠咬着下唇,额角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比……比之前疼,而且……而且好像有水流出来了。”
沈衣川的心脏“咯噔”一下,瞬间凉了半截。
他之前跟医生学过产前知识,知道破水意味着宝宝要来了。
他强压着心里的慌乱,先扶着温月眠慢慢躺平,又迅速拿起旁边的呼叫铃按了下去,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宝宝别怕,我已经叫医生了,马上就好,我一直陪着你。”
温月眠的疼越来越密集,每一次宫缩袭来,她都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搅在一起,她攥着沈衣川的手,指节用力到发白,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沈衣川……好疼……我有点怕……”
“不怕不怕,”沈衣川蹲在床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坚定,“医生说你状态特别好,咱们小宝也很乖,很快就能见面了。你要是疼得厉害,就咬我胳膊,或者喊出来,别憋着。”
他说着,把自己的胳膊递到她嘴边,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像是一道定心符。
很快,值班医生和护士就推着平车跑了进来。
医生快速检查了一下,语气沉稳:“宫口已经开两指了,破水了,得赶紧去产房。”
护士们熟练地帮温月眠换好产褥垫,又拿来轮椅——因为破水后不能直立行走,怕脐带脱垂。
沈衣川全程寸步不离,帮着护士扶温月眠坐轮椅,又弯腰帮她系好外套的扣子,还不忘把她平时盖的小毯子叠好抱在怀里:“宝宝,我跟你一起去产房门口,你放心,我不离开,就在外面等你。”
温月眠坐在轮椅上,疼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努力睁着眼睛看着他,眼泪混着汗珠往下掉:“你别走开,我害怕……”
“不走,绝对不走。”沈衣川蹲下来,帮她擦了擦眼泪,又在她嘴角亲了一下,“我就在外面,你要是想找我,喊我的名字,我能听见。”
推着轮椅往产房走的路上,每一次宫缩袭来,温月眠都会忍不住攥紧沈衣川的手。
沈衣川一边跟着轮椅快步走,一边不停跟她说话,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宝宝,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去迪士尼吗?你非要坐创极速光轮,下来后腿软得站不住,还是我扶着你走的……还有上次你偷偷藏辣条,被我抓包,还哭着说我欺负你……”
他故意说些以前的趣事,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温月眠听着,偶尔会被逗得扯一下嘴角,可疼痛很快又把她拉回现实,她只能更用力地攥着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到了产房门口,护士停下脚步:“家属只能在外面等,不能进去。”
沈衣川看着温月眠被护士扶着往产房里走,她走两步就会回头看他一眼,眼里满是依赖和恐惧。
他的心像被揪着一样疼,却只能站在原地,挥了挥手,声音尽量放柔:“宝宝加油,我在这儿等你,等你和小宝一起出来。”
产房的门“咔嗒”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的景象,也隔绝了温月眠的声音。
沈衣川站在门口,刚才还强装镇定的情绪瞬间崩塌,他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手心里全是汗,连指尖都在发抖。
他掏出手机,先给两边的父母打了电话,声音还有点发颤:“爸,妈,月月发动了,已经进产房了,你们别着急,路上慢点。”
挂了电话,他又给医生发了条信息,反复确认温月眠的情况,直到医生回复“目前一切顺利,宫口开得很稳”,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产房门口的走廊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一样。
沈衣川来回踱步,走两步就会往产房门口看一眼,心里的焦虑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他想起温月眠刚才疼得发抖的样子,想起她眼泪汪汪看着他的眼神,心脏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刚想点燃,又猛地想起这是医院,而且温月眠不喜欢烟味,他又把烟塞了回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后来他干脆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脑子里全是温月眠的样子。
“沈先生,您爱人现在宫口开四指了,状态还不错,就是有点疼得厉害,您要是想跟她说句话,我可以帮您递个手机。”一个护士从产房里出来,手里拿着温月眠的手机。
沈衣川立刻迎上去,声音都有些发紧:“谢谢护士,麻烦您了。”
他接过手机,按下通话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宝宝,是我。护士说你状态很好,宫口开得很稳,再坚持一会儿,咱们就能见面了。”
电话那头传来温月眠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压抑的痛呼:“沈衣川……好疼……我快坚持不住了……”
“能坚持的,你最勇敢了,”沈衣川的眼睛瞬间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哽咽,“你想想,咱们小宝马上就要出来了,他肯定在里面跟你一起努力呢。你要是疼得厉害,就骂我,或者喊我的名字,我都听着。”
他在电话里跟温月眠说了快十分钟,从宝宝的小衣服说到以后要带她去海边度假,直到护士说“该挂电话了,产妇需要保存体力”,他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又拜托护士多照顾温月眠。
没过多久,两边的父母也匆匆赶来了。
沈妈妈一见到沈衣川,就着急地问:“月月怎么样了?疼不疼?要不要紧?”
温妈妈则红着眼睛,拉着沈衣川的手:“衣川,月月从小就怕疼,你多跟她说说,让她别害怕。”
沈爸爸和温爸爸扶着各自的妻子,满脸焦急的看着沈衣川。
“妈,您放心,护士说月月状态很好,刚才还跟我通了电话,”沈衣川强压着心里的焦虑,安慰着两位老人,“咱们就在这儿等,很快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可话虽这么说,他心里的担心却一点没少。
他依旧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眼睛死死盯着产房的门,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动静。
有时候听到里面传来温月眠的痛呼声,他的心就会猛地一紧,想冲进去又被理智拦住。
他知道,现在进去只会添乱,只能在外面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傍晚六点半到晚上十点,三个多小时里,沈衣川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饭,就守在产房门口。
他的衬衫被汗水浸湿,头发也乱得不成样子,可他一点都不在意,满脑子都是温月眠和宝宝。
终于,在晚上十点十五分,产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护士抱着一个裹在粉色襁褓里的婴儿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容:“恭喜沈先生,是个小王子,六斤八两,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