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林星遥靠在沙发上休息,苏砚深则去书房处理工作。
这次他没有关上门,而是把书房的门留了一道缝隙,让林星遥能随时看到他的身影。
林星遥靠在沙发上,看着书房门缝里透出的灯光,还有偶尔传来的键盘敲击声,心里格外平静。
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画纸,又拿出彩铅,开始给上午画的那幅画上色。
她选了温暖的黄色作为阳光的颜色,选了浅灰色作为男人围裙的颜色,选了淡蓝色作为厨房窗户的颜色,每一笔都画得格外认真。
不知过了多久,苏砚深处理完工作走出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林星遥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画纸,手里握着彩铅,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看起来格外恬静。
苏砚深放轻脚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她怀里的画纸和彩铅收起来,又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他坐在她身边,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梢,眼神里满是温柔和心疼。
他知道,林星遥能有现在的状态,已经很不容易了。
从昨天的崩溃到今天的平静,从抗拒画笔到重新拿起画笔,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却也充满了希望。
他会一直陪着她,陪着她慢慢调整,陪着她一点点好起来,不管需要多久,他都愿意等。
林星遥醒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她睁开眼,看到苏砚深正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她上午画的那幅画,看得格外认真。
“醒了?”苏砚深听到动静,转头看向她,眼底满是笑意,“饿不饿?我去给你做晚饭。”
林星遥摇摇头,坐起身,靠在苏砚深的肩膀上:“不饿,你再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
“好。”苏砚深放下画纸,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两人静静地靠在沙发上,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林星遥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轻声说:“苏砚深,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
苏砚深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不知道具体要多久,但我知道,只要你愿意坚持,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一定会好起来的。而且,现在的你,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不是吗?”
林星遥想了想,点了点头。
以前她发病的时候,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画画和散步了。
现在她能主动拿起画笔,能和苏砚深一起出门散步,能平静地和他聊起以前的事,这些都是进步。
晚上,林星遥睡得格外安稳。
没有做噩梦,没有突然惊醒,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在苏砚深的轻唤声中醒来。
吃过早餐后,苏砚深牵着她的手,带她去了楼上的画室。
推开门的瞬间,林星遥的眼睛亮了起来。浅米色的墙壁,大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小区的花园,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定制的画架上。
画架旁边是一个白色的颜料柜,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颜色的颜料和画笔,墙角还放着一个柔软的沙发,沙发旁边是一个小茶几,上面放着她喜欢的绿植。
“喜欢吗?我让人你的画室重新装修了一下。”苏砚深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里满是期待。
林星遥点点头,“喜欢,我太喜欢了。”她转身抱住苏砚深的腰,声音哽咽,“谢谢你,苏砚深,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只要你喜欢就好。”苏砚深轻轻擦去她的眼泪,笑着说,“以后你想画画的时候,就可以来这里,累了就坐在沙发上休息,渴了茶几上有温水,我会一直陪着你。”
林星遥走到画架前,拿起一支画笔,蘸了一点淡蓝色的颜料,在画纸上轻轻画了一笔。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画笔在她的指尖灵活地移动着,渐渐勾勒出一片蓝天。
她想画出更多美好的画面,画出她和苏砚深一起走过的每一个瞬间,画出他们对未来的期待和向往。
她想慢慢好起来,想和苏砚深一起,在这个充满爱的小家里,过着平凡却幸福的日子,直到永远。
苏砚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认真画画的背影,眼底满是温柔和爱意。
程筱洛赤着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手里握着一支炭笔,正对着画布专注地勾勒线条。
画布上,是一片尚未完成的向日葵花田,明黄色的颜料已经铺了大半,却在边缘处留着几道犹豫的笔触——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明媚里藏着难以言说的滞涩。
画室的角落里,堆着她这几天画的草图,大多是些零碎的风景:窗边的栀子花、庭院里的石灯笼、还有贺时予书房窗外的那棵老梧桐。
“叮铃——”
手机铃声突然在画室的木桌上响起,打破了空气里的宁静。
林星遥握着炭笔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屏幕,当“父亲”两个字跳出来时,她的指尖瞬间泛了凉,连呼吸都跟着滞了半拍。
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自从哥哥出事之后,她和家里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
父亲的电话,总是带着冰冷的指责;母亲的语气,藏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就连以前最疼她的奶奶,现在见了她,也只会红着眼眶转身离开。
铃声响到第三遍时,林星遥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声音轻得像羽毛:“喂,爸。”
“周六回家吃个饭。”电话那头,林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严肃,没有丝毫温度,“把苏总也带上,家里人想见见他。”
林星遥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家宴吗?我……我能不能不去?”
“你说什么?”林父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你哥哥走了之后,你就打算一辈子不回这个家了是吗?林星遥,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的是林家的血!”
“我没有……”林星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眶瞬间红了。
哥哥的影子像潮水一样涌进脑海——那个总是笑着揉她头发、在她被人欺负时站出来保护她、在她第一次学画画时送她第一套画笔的哥哥,永远地停在了那个雨夜。
而所有人都说是她的错,是她害死了哥哥。
“没有就好。”林父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冰冷,“周六下午五点,我让司机去接你们。对了,知夏也会来。”
“知夏?”林星遥的心脏猛地一跳。
“是,知夏说想回来看看。”林父的声音里难得带了一丝暖意,却又很快冷了下来,“你最好安分点,别在她面前提不该提的事,更别给我丢人。”
电话挂断的忙音传来,林星遥还维持着握手机的姿势,手指僵硬得几乎动不了。
她看着画布上的向日葵,那些明黄色的颜料忽然变得刺眼起来,像哥哥出事那天溅在她白色裙子上的血,红得让人窒息。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哥哥就不会死……”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哽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地毯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她猛地扔掉手里的炭笔,炭笔在画布上划出一道漆黑的痕迹,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她看着那道痕迹,心里的烦躁和愧疚像野草一样疯长,她伸出手,用力地撕扯着画布上未干的颜料,指尖被颜料染得五颜六色,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她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哥哥出事的画面:刺眼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哥哥倒在血泊里的样子、还有父亲和母亲撕心裂肺的指责……
她猛地站起身,一脚踢翻了身边的颜料架。
五颜六色的颜料管摔在地上,有的被摔破,颜料顺着地毯的纹路蔓延开来,像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她又伸手扫掉了桌上的画笔和调色盘,画笔滚落一地,调色盘里的颜料溅在墙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画室里一片狼藉,只有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得有些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