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山与金秀丽的交谈，都被不远处忙完了的沈忘川看在眼中。
她自然是认得这位泡菜国财阀长公主，前几年国外的高端画展中，这位长公主，斥资几个亿，买下了不少名画。
当时她也在场，至今对那一幕印象深刻。
沈忘川远远望着余山淡然的与金秀丽交谈，心头的震撼如同海啸般翻涌。
她攥紧了手中用来研墨的墨锭，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关节处甚至传来细微的酸胀感。
几个亿的名画？
那在这位四星长公主眼中，恐怕也不过是随手可掷的数字游戏。
可刚刚金秀丽那急切而郑重的姿态，沈忘川看得分明。
“短短一年时间未曾见面，余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疑问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着沈忘川的心。
那样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如今却主动凑到余山身旁。
她之前自以为对余山有些了解，现在却发现那不过是冰山浮出水面的微小一角。
他此刻在沈忘川眼中，都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晕。
她看着余山一行人继续悠闲地品尝外星美食，金秀丽带着不甘和失落离开，而余山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在他心湖中激起真正的波澜。
沈忘川低头，看着砚台里自己刚刚磨好的墨汁，黑得深沉，如同她此刻无法窥见真相的心绪。
手腕无意识地用力，墨锭在砚台边缘磕碰了一下，发出细微的轻响，几点墨汁飞溅出来，落在她洁白的袖口上，晕开一小片污渍。
她恍若未觉，只是怔怔地望着那团墨色，如同望着自己心中被彻底颠覆的世界图景。
终于她鼓起勇气，走到了余山面前。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沈忘川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
余山嗯了一声，却并没有多做多余的回应，很明显没有与沈忘川交谈的欲望。
沈忘川只觉得一股热意涌上脸颊，余山那声冷淡的“嗯”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她的勇气。
她尴尬地站在原地，后面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进不得退不得。
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余山身旁的绾绾、妃萱她们——她们正凑在一起，捻起一块散发着微光的、花瓣形状的糕点，低声嬉笑着，仿佛周遭的名利场和紧张气氛都与她们无关。
那种自然流露的、围绕在余山身边的亲昵，让沈忘川心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和茫然。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只是默默地看着余山。
余山似乎完全没在意她的尴尬，他的视线平静地掠过她，仿佛她只是会场里一件无关紧要的陈设，然后便落在了蓝蓝正试图用指尖捕捉一只悬浮的、不断变幻色彩的光点水母上，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纵容笑意。
这份彻底的漠视，比任何质问或解释都更具杀伤力。
沈忘川攥紧了袖口上那片新鲜的墨渍，冰凉的湿意透过布料渗入皮肤，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和不合时宜。
这里已经不是余山那座小小的牙医诊所，是聚集了全球顶级权贵的星际交流会场，而余山，显然已站在了她无法理解的、更高的维度之上。
“我……”沈忘川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她最终只是微微颔首，像是为自己突兀的出现做个潦草的收场，然后僵硬地转过身，快步离开了这片让她窒息的区域。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带着一丝仓惶，身影很快消失在琳琅满目的外星展品和人流之中。
余山看着沈忘川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化作了微不可察的叹息。
交流会结束后，各国都取得了自己满意的成果。
事实也的确如同龙国当初所言，并没有对这场与外星人的交流会给其他国家设下太多的束缚。
每个国家都有得到外星技术的可能，也拥有发展科技的机会。
这一次，龙国的领导们站在了更高的层面上，地球是一个整体，而并非因人种或者国家而划分的。
那种固步自封的想法，在见识到了宇宙的宏大后，都已经不知不觉的改变。
人类其实是一个命运共同体，与其在地球上这一亩三分地互相内斗挣扎，反倒不如将目标放在那宏大的宇宙中。
今天来的波司登人，因为有余山的缘故，所以没有对地球进行侵略。
可是将来呢？
万一余山暂时离开，下一次降临的外星人并不友善，就好像是一本科幻小说里写的黑暗森林法则。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没有余山的存在，波司登人们还会如此友善吗？
恐怕波司登人提出的人类全部迁往非洲大陆的事将会成为现实，到那时人类又该如何自处？
与其等到那一天被动的团结在一起，倒不如提前做好准备，共同进退。
这份基于更高维度的视野所达成的共识，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其涟漪正悄然扩散至全球的决策层。
就如同余山向领导人提出的，“我们不应仅仅局限于自己是哪国人，什么人种，更应该将目光放得长远些，看的天地更广阔一些，合作共赢，互利互惠，让人类这个种族在宇宙中散发出它独有的光辉。”
交流会的喧嚣逐渐平息，各国代表带着或兴奋、或凝重、或深思的神情陆续离场，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星尘果冻的甜香与液态星云饮料的冰凉触感。
宏伟的场馆内，只剩下工作人员无声地清理着那些来自异星的奇异器皿，灯光渐次熄灭，将方才的奇幻光景一一收敛。
余山一行人也随着人流向外走去。
绾绾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残留的花香糕点屑，蓝蓝则饶有兴致地摆弄着一个刚刚换来的、能悬浮在手心并折射出彩虹光芒的小巧晶石。
林小雨依旧安静地跟在余山身后，只是眼神里少了几分最初的拘谨，多了几分对所见所闻的惊叹。
乔波高大的身影在出口处等待着他们。
他银色的鳞片在通道略显清冷的光线下，流动着更为内敛的光泽。
三只眼睛看向余山，透露出一种超越物种的、基于长久情谊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