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让这东西越过肩胛骨,进入躯干主脉,
他那雄浑的源阳气海,他那高高在上的后期修为,都将成为一个笑话!
“圣子,三思啊!”王伯大惊失色,声音都变了调,
“此法一旦施展,这条手臂百年之内都将如同废铁,
而且要日夜承受万蚁噬心之苦,再无恢复的可能……”
“废话!你想让我死吗!”圣子疯狂地打断了他,面容扭曲地嘶吼,
“还是你想看着我变成一个丹田破碎的废物!?”
王伯浑身一颤,他从圣子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知道,若是再敢犹豫片刻,圣子就算拼着伤势加重,也绝对会先一掌毙了自己。
不敢再有丝毫怠慢,王伯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殷红的精血在指尖。
他口中念念有词,一段段古老而晦涩的咒文从他口中急速吐出。
他的手指,化作了一支血色的符笔,带着道道残影,
闪电般地在圣子的右肩关节处,刻画下一个个扭曲、诡异的血色符文。
每一个符文落下,圣子的身体都会剧烈地抽搐一下,
仿佛有无形的烙铁,正烙印在他的骨髓深处。
“快点!再快点!啊——!”
圣子发疯般地催促着,他用仅存的左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右臂,
将全身的法力都调动起来,疯狂压制着那黑色雷霆的推进。
然而,他的法力一接触到那黑雷,便如同泥牛入海,
瞬间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反而助长了对方的气焰。
那道黑线,已经爬上了他的肩头!
“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伯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符文的刻画。
他并指如剑,狠狠点在了圣子的肩井穴上。
嗡!
所有血色符文在这一瞬间大放光明,彼此连接,
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血色囚笼,将圣子的整条右臂,从肩膀处,彻底封死。
那道即将冲入主脉的黑色雷霆,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封印之力,硬生生顶了回去。
“呼……呼……”
王伯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施展这种级别的禁术,对他的消耗同样巨大。
圣子也终于停下了惨叫,他剧烈地喘息着,仿佛一条离了水的鱼。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在他的脸上浮现,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被困在“血煞囚笼”中的黑色雷霆,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绝世凶兽。
它无法冲出牢笼,便将那股足以湮灭万物的恐怖破坏力,尽数倾泻在了这方寸之间的手臂之上!
嗤!嗤!嗤!
一阵令人牙酸的轻响,从圣子的右臂上传来。
他的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条黑色的小蛇在疯狂地窜动、撕咬。
肌肉、筋腱、甚至是坚逾精钢的骨骼,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分解、湮灭,化为最原始的虚无。
“啊啊啊啊啊——!”
比之前凄厉十倍的惨嚎,再次响彻整个山谷。
圣子抱着那条正在飞速坏死的手臂,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
这种从身体内部,从每一个细胞深处传来的,
被彻底抹除存在的痛苦,比任何刀剑之伤,比任何酷刑,都要恐怖一万倍!
王伯惊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圣子那条原本白皙如玉,堪比神兵的手臂,此刻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萎缩、干瘪。
皮肤变得如同烧焦的树皮,紧紧地贴在正在消融的骨骼上,
并且还在不断地向内塌陷,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那条手臂,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截焦黑干枯的“木炭”,看上去,比那些被风干了千百年的干尸肢体,还要恐怖。
“回去!快带我回去找木长老!”
圣子疼得几欲昏厥,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对着还在发愣的护道人王伯,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我要那个杂种!我要把他找出来!我要亲手把他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碾成粉末!!”
王伯一个激灵,连忙爬起来,强忍着心中的恐惧,
架起已经半昏迷的圣子,化作一道流光,狼狈不堪地朝着圣教驻地的方向,疾驰而去。
山谷中,只留下一地狼藉,以及那在风中久久不散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怨毒的咆哮。
百里之外,一处荒无人烟的乱石堆中。
空间一阵扭曲,潘小贤的身影,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被从虚空中甩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他一现身,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燃烧精血与神魂的后遗症,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他的身体,如同一个被戳了无数个洞的皮球,生命力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速流逝。
皮肤干瘪,头发枯黄,不过短短片刻,他就从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变得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垂死老者。
丹田气海内,那“小太阳”,此刻已经黯淡到了极点,上面的黑金纹路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一旦源阳之火熄灭,他便会彻底跌落境界,成为一个连凡人都不如的废人,最终在无尽的痛苦中,油尽灯枯而死。
“不能……死……”
“不能死在这里……”
潘小贤牙关紧咬,牙龈都渗出了血丝。
强烈的求生欲望,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烛火,让他勉强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他知道,那个恐怖的紫袍青年,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圣教的追兵,用不了多久,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样,铺天盖地地涌来。
这里,绝不安全!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颤抖着,从早已破烂不堪的储物袋里,摸出几个丹药瓶子。
也顾不上去看到底是什么品级的丹药,他直接拔开瓶塞,
将里面的丹药一股脑地倒进嘴里,像是咀嚼炒豆子一般,胡乱嚼碎了咽了下去。
几股微弱的暖流,在已经近乎干涸的经脉中流淌,
如同久旱的河床,终于迎来了一丝甘霖。
他恢复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力气。
不敢有丝毫停留,他甚至不敢御空飞行,那样会留下明显的灵力波动。
他像一头在丛林法则中败下阵来,身受重伤的孤狼,
手脚并用,在崎岖的乱石堆里,艰难地爬行着,钻进了一处毫不起眼的石缝深处。
石缝很窄,仅容一人通过,里面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泥土的腥气。
他拼命地向里爬,直到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用尽最后的力气,他从旁边搬来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
将自己爬过的痕迹和洞口,都小心翼翼地伪装、堵住。
做完这一切,他又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沓符箓。
敛息符,隐匿符,隔绝符……
他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疯子,将这些当初从血衣楼杀手身上搜刮来的高级垃圾,
一层又一层地,胡乱贴在自己身上,贴在周围的石壁上。
直到将自己所有的气息,所有的生命波动,都彻底隔绝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之内。
当最后一张符箓贴好的时候,他眼前猛地一黑,那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断了。
整个人,彻底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