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第一缕微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沉寂。
404宿舍内。
却已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无声的紧绷。
白羽率先醒来。
他没有立刻起身。
而是静静地躺着。
感受着身体在沉睡一夜后。
逐渐苏醒的每一个细微信号。
呼吸平稳。
心跳有力。
肌肉放松却充满弹性。
尤其是那只右脚踝。
没有任何异样。
只有一种蓄势待发的、温热的活力。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
似乎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竞技场的金属气息。
身旁。
白玉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迷糊地蹭过来。
而是立刻撑起身子。
冰蓝色的眼眸在朦胧的晨光中。
清晰地映出担忧与紧张。
“哥……”
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却掩盖不住那份紧绷。
“你感觉怎么样？”
他的手。
下意识地就想去碰白羽的脚踝。
又在半空中停住。
仿佛怕打扰到什么。
“很好。”
白羽握住他悬在半空的手。
力道稳定。
声音沉着。
“非常好。”
他坐起身。
动作流畅有力。
右脚落地。
支撑。
起身。
一气呵成。
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白玉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直到确认哥哥步伐稳健如常。
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对面床上。
凌雨已经穿戴整齐。
正坐在书桌前。
进行着赛前最后的数据确认。
听到动静。
他转过头。
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白羽。
在他活动自如的脚踝上停留一瞬。
随即。
微微颔首。
“状态稳定。”
他言简意赅地评价。
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凌风也被吵醒。
他揉着凌乱的黑发坐起来。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目光却很快锁定在白羽身上。
“喂，”
他嗓音还带着睡意。
却透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
“准备好了没？”
“别第一轮就掉链子啊！”
他的激将法。
一如既往的直白。
却奇异地驱散了一些空气中凝滞的紧张感。
白羽没有回答。
只是对他露出一个平静而自信的笑容。
早餐的气氛。
比平时安静许多。
白玉细心地帮白羽检查着装备。
球拍。
护具。
毛巾。
饮料。
一遍又一遍。
仿佛只有这样。
才能缓解他内心的焦虑。
“玉儿，”
白羽轻轻按住他忙碌的手。
“别担心。”
“我都检查过了。”
白玉抬起头。
看着哥哥沉静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深不见底的镇定。
他用力点了点头。
强迫自己停下无意义的重复动作。
“嗯。”
他小声应着。
将一杯温度刚好的蜂蜜水推到白羽面前。
“哥，喝点这个。”
“补充能量。”
前往选拔赛场馆的路上。
阳光正好。
秋高气爽。
但四人都没有什么交谈的心情。
凌风双手插兜走在最前面。
步伐比平时更快。
像是在宣泄着过剩的精力。
凌雨跟在稍后。
目光平视前方。
神情是一贯的冷静。
仿佛只是去参加一场普通的课堂测验。
白羽和白玉并肩而行。
白玉的手。
不自觉地紧紧攥着白羽的衣角。
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白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
只是伸出手。
轻轻覆盖在白玉紧攥的手背上。
传递着无声的暖意与力量。
选拔赛的场馆。
设在学校最大的综合体育馆内。
还未走近。
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
隐约的喧哗声。
击球声。
裁判的哨声。
以及那种独属于竞技场的、混合着汗水、兴奋与紧张的复杂气息。
走进场馆。
热烈的气氛瞬间将四人包裹。
场地被划分成数个赛区。
每个赛区周围都聚集着观战的人群。
加油声。
叹息声。
喝彩声。
交织在一起。
形成巨大的声浪。
空气似乎都因此而微微震动。
烈风社长如同一座火焰山。
矗立在羽毛球社的集合区域。
他看到白羽四人。
洪亮的声音立刻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白羽！这边！”
他大手一挥。
“你的比赛在第三场！”
“对手是机械学院的张猛！”
“资料上看过吧？”
“力量型！”
“别跟他硬碰硬！”
“打巧的！打快的！”
他的叮嘱。
如同战前最后的动员。
简短。
有力。
白羽点了点头。
目光扫向不远处正在热身的那个高大身影。
张猛。
果然如同资料上描述的那样。
身材魁梧。
肌肉贲张。
挥拍动作大开大合。
充满了力量感。
“知道了，社长。”
白羽沉声应道。
眼神锐利如刀。
开始进行自己的热身准备。
拉伸。
慢跑。
挥拍。
每一个动作都做得一丝不苟。
他在重新唤醒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也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与节奏。
白玉站在场边。
目光紧紧跟随着哥哥的身影。
冰蓝色的眼眸里。
交织着担忧、信任与无法掩饰的骄傲。
凌风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面小旗子。
拿在手里挥舞着。
嘴里嚷嚷着：
“白羽！加油！干翻那个大块头！”
凌雨则安静地站在一旁。
双手抱臂。
目光冷静地观察着场上的形势。
以及白羽热身时的状态。
像一位冷静的军师。
在评估着战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前面的比赛陆续结束。
终于。
广播里传来了白羽的名字和他的场次。
“哥！”
白玉猛地抓住白羽的手。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加油！”
白羽反手握了握他的手。
力道坚定。
“等我。”
他只说了两个字。
然后。
拿起球拍。
转身。
迈着沉稳的步伐。
走进了那片被无数目光聚焦的赛场。
脚步踏入场地的瞬间。
周围所有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
他的世界。
缩小到了这片长方形的场地。
绿色的地胶。
白色的界线。
墨绿色的球网。
以及。
网对面那个虎视眈眈的对手。
裁判示意猜边。
白羽选择了场地。
他与张猛隔网站立。
目光在空中短暂碰撞。
激起无形的火花。
张猛的眼神带着一丝轻蔑与倨傲。
显然。
他并没有将面前这个看起来略显清瘦、而且传闻不久前还受过伤的对手放在眼里。
白羽的眼神则平静无波。
如同深潭。
将所有情绪都内敛其中。
只有紧握拍柄的手。
泄露着他内心并不平静的战意。
“嘀——！”
裁判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哨音。
第一局。
由张猛发球。
他发出一颗速度极快、直奔后场底线的高远球。
意图很明显。
利用力量优势。
进行压制。
白羽脚步迅速后撤。
身形舒展。
判断精准。
在球即将落下的瞬间。
挥拍迎击。
动作流畅。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没有选择与对方硬碰硬地回击高远球。
而是手腕巧妙地一切。
打出了一个速度极快、落点刁钻的平抽球。
直奔张猛的反手中场空挡。
这一下变化。
出乎了张猛的预料。
他仓促移动。
回球质量不高。
球飞向了中场。
机会！
白羽眼神一凝。
没有丝毫犹豫。
如同猎豹般迅捷上前。
起跳！
挥拍！
一记干净利落的劈杀！
羽毛球如同白色的流星。
狠狠砸在对方场地的边线上！
“嘀——！”
裁判示意界内。
1：0！
白羽率先得分！
干净。
果断。
高效。
这一分。
不仅仅是比分上的领先。
更像是一种战术宣言。
与气势上的确立。
场边。
白玉激动地跳了起来。
冰蓝色的眼眸里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哥！漂亮！”
凌风挥舞着旗子。
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好球！就这么打！”
凌雨的嘴角。
几不可见地向上弯了一下。
烈风社长抱着手臂。
火焰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激赏。
“臭小子……”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脑子还算清醒。”
网对面。
张猛愣了一下。
脸上的轻蔑收敛了些许。
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他显然意识到。
这个对手。
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比赛。
在这一刻。
才真正开始。
白羽握了握拳。
感受着掌心因为兴奋而微微渗出的汗水。
与脚踝处传来的、坚实而有力的支撑感。
他抬起头。
目光扫过场边为他欢呼的伙伴。
最后。
落在白玉那张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的脸上。
冰蓝色的眼眸里。
传递着无声的信念。
这只是开始。
他的锋芒。
才刚刚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