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钟楼指针指向2:55Am，齿轮运转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林默涵贴着阴影前行，每走几步就停下确认是否被跟踪。他的右手紧握着一把电磁脉冲枪——顾晓婷连夜改装的防身武器，左手则按在胸前口袋里，那里装着父亲的研究笔记复印件。
钟楼侧门虚掩着，铁锈在合页上留下暗红色痕迹。林默涵轻轻推开门，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螺旋楼梯向上延伸，消失在黑暗中。
上来吧，林博士。没有陷阱。一个沙哑的男声从上方传来。
林默涵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微型手电。光束照出楼梯上厚厚的灰尘，但有几串新鲜的脚印——不止一个人来过这里。
顶层钟室的门半开着，里面闪烁着微弱的蓝光。林默涵在门口停顿片刻，突然转身将脉冲枪指向角落：出来！
阴影里走出一个瘦高男子，双手举过头顶。他穿着褪色的风衣，左眼戴着黑色眼罩，右眼下方有一道延伸到下巴的疤痕。
警惕性不错，比你父亲强。男子放下手，我是马天宇，林教授最后一位研究助手。
林默涵的枪口微微下垂。他记得这个名字——父亲实验室爆炸案中唯一的幸存者，官方记录说他因迟到逃过一劫。
证明。林默涵仍保持距离。
马天宇从颈间取出一条项链，坠子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玻璃片。他按下边缘，玻璃片投影出一段全息视频：年轻的林父站在实验室里，身旁正是少了眼罩和疤痕的马天宇。
星火原型机第三次测试今天开始。视频中的林父说道，声音因年代久远而失真，如果成功，人类将获得近乎无限的清洁能源...
投影突然中断。马天宇收起玻璃片：那天你父亲录了十二小时的实验记录。军方只允许我保留这三十秒。
林默涵终于放下武器：你说我父亲是被谋杀的。
跟我来。马天宇走向钟室中央的工作台，那里摆着一台老式投影仪。他启动设备，墙上映出一系列设计图和方程式。星火不是武器，而是小型核聚变反应堆。你父亲解决了等离子体约束的世界性难题。
图像切换到一份标有的文件，署名是赵铁河——赵铁峰的兄长，时任国防科技委员会副主任。
「林氏技术军事化潜力评估：等离子体约束技术可改造为热压炸弹，单发当量相当于500吨tNt...」
赵铁河给你父亲三天时间考虑合作。马天宇的声音变得冰冷，第三天晚上，实验室爆炸。官方报告说是氢气泄漏。
林默涵的拳头无意识攥紧。他记得那个深夜的电话，记得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记得盖着白布的担架...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马天宇调出另一份文件：因为天火系统终于暴露了他们的真正目的。赵铁峰继承了他兄长的计划，但缺少关键方程——你父亲烧毁了最后的研究笔记。
林默涵掏出胸前的复印件：不是全部。
马天宇的独眼亮起来：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对你穷追不舍...赵家兄弟相信星火技术的秘密传给了你。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金属小盒，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二十年来我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林默涵接过盒子，指纹锁在他触碰的瞬间开启。里面是一块生物芯片，表面有细微的血管状纹路。
神经接口芯片，你父亲发明的。直接连接大脑视觉皮层，只有林家血脉能激活。马天宇指向自己的眼罩，我试过，差点烧掉整个右脑。
林默涵犹豫片刻，将芯片贴在太阳穴上。一阵刺痛后，潮水般的图像和公式涌入脑海——比任何屏幕显示都清晰百倍。他看到了完整的星火设计：环形的等离子体约束舱，磁流体发电模块，还有...一个被红圈标记的致命缺陷。
温度失控...林默涵喃喃自语，如果约束场失效...
会变成微型太阳。马天宇完成他的思考，这正是军方想要的。但他们不知道你父亲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答案在那段被删除的实验记录里。
芯片信息显示，林父最后时刻发现了一种稀有同位素，可以稳定等离子体湍流。还没来得及记录...
钟楼下方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马天宇迅速关闭投影仪：军方巡逻队！从后楼梯走，我引开他们！
等等！林默涵拉住他，加入我们。你知道的比我们所有人都多。
马天宇摇摇头，从腰间掏出一把老式手枪：我的身份已经暴露，跟你们在一起只会连累你们。他塞给林默涵一张纸条，这是我的安全屋地址，芯片里有全部研究数据，但需要特殊设备读取。如果三天内我没联系你...
又一阵引擎声接近。马天宇猛地推开林默涵：
林默涵冲下后楼梯时，听到前门被踹开的声音和厉声喝问。他在小巷中穿行，心脏狂跳不止。父亲的秘密，军方的阴谋，还有那块神秘的芯片...一切都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更危险。
地下基地里，争吵声几乎掀翻天花板。
你早就知道天火是武器项目！柳青妍将水杯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到顾小兰脚边，却看着我们像傻子一样改进技术！
顾小兰站在角落，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我修改了所有传给军方的数据。他们拿到的配方永远达不到你们的效果。
那钢铁厂的爆炸呢？试验场的埋伏呢？柳青妍逼近一步，别告诉我这些也与你无关！
够了！顾晓婷突然插入两人之间，她很少提高嗓门，此刻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内讧正中赵铁峰下怀。小兰救了我们不止一次。
林默涵推门而入时，房间里的紧张气氛几乎实体化。他看了看地上的玻璃碎片，又看了看三人剑拔弩张的姿势：我错过什么了？
只是关于信任的小讨论。柳青妍冷笑，顺便问问，你半夜溜出去见谁了？
林默涵犹豫了一下，决定坦白。他讲述了钟楼会面，父亲的研究，以及那块生物芯片。但没有提及马天宇的安全屋——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所以我们的灭火无人机技术，实际上源自你父亲的核聚变研究？顾晓婷敏锐地指出，等离子体约束...高温耐受材料...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两种技术如此相似。
顾小兰突然走到林默涵面前：芯片能给我看看吗？军方科技司曾经...
还想偷情报？柳青妍讥讽道。
顾小兰猛地转身，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我想说的是，科技司曾经研发过类似神经接口，但有严重缺陷。如果不经过适当缓冲，大量数据涌入会导致永久性脑损伤。
林默涵想起马天宇烧坏的右眼，不禁后怕。他将芯片递给顾小兰：你能做出安全接口吗？
顾小兰接过芯片，手指轻轻抚过那些血管状纹路：需要36小时。这种生物电路有自我调整特性，必须小心解码。
柳青妍抱起双臂：在等待期间，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下试验场那些纳米机器人的问题？
监控屏幕上显示着卫星图像——试验场中央出现了一片诡异的银色区域，像水银般缓慢蠕动，面积比昨天扩大了17%。
自我复制...顾晓婷放大图像，电磁脉冲激活了纳米机器人的应急修复协议，但它们似乎...进化出了新功能。
林默涵凑近观察：它们在收集周围金属？
不只是收集。顾晓婷调出光谱分析，它们在重组分子结构。看这里——她指向一片区域，将普通钢铁转化为类似我们外壳的复合材质。
顾小兰倒吸一口气：这超出了设计参数几个数量级...我编写的算法没有这种功能。
除非...顾晓婷突然转向主控电脑，调出一段代码，脉冲导致量子态叠加...纳米机器人可能形成了某种群体智能。
房间陷入沉默。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一片正在成长、学习、进化的智能金属，掌握着他们最先进的纳米技术和材料科学。
必须回收它们。林默涵最终说，在军方发现之前。
柳青妍哼了一声：恐怕晚了。她切换到一个新闻频道，画面显示军队封锁了试验场周边十公里区域。标题写着：「放射性污染预警」。
借口。顾小兰冷笑，赵铁峰想独占这项技术。
林默涵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加密信息弹出：「安全屋暴露。芯片是关键。找到星火原型。——m」
信息已读后立即自毁。林默涵抬头，发现顾晓婷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你父亲的研究...顾晓婷慢慢说，如果真有原型机，它在哪里？
林默涵摇头。父亲从未提起过具体位置。但生物芯片里或许...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顾小兰扑向监控终端：探测到军用频段扫描！有人正在定位这个区域！
转移！林默涵下令，按紧急预案，分散撤离。48小时后在老地方集合。
众人迅速分装关键设备和数据。柳青妍临走前犹豫了一下，最终塞给顾小兰一个小装置：纳米追踪器。如果你再次消失...
顾小兰坦然接过，将它贴在手腕内侧：这次我不会独自行动。
林默涵最后一个离开。他回头看了眼这个临时基地——散落的零件、潦草的笔记、还有墙上那张父亲的老照片。照片里的林教授站在某处山洞口，背后是模糊的机械轮廓。
山洞...？
他猛地抓起照片塞进口袋。或许答案一直在眼前。
地下车库，林默涵刚启动汽车，后座就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别回头，继续开车。
后视镜里，一个穿军装的中年男子用枪指着他。不是赵铁峰——这人更年长，肩章显示将官级别，面容冷峻如石刻。
周将军。林默涵认出了这张脸——国防科技委员会主席，军方科研系统的最高负责人。
聪明。周将军的声音像手术刀般锋利，可惜用错了地方。你父亲也是，太理想主义。
林默涵的手悄悄移向方向盘下的隐蔽按钮：你想要什么？
三样东西。将军竖起三根手指，星火原型，生物芯片，还有...你团队里那个叛徒小丫头。夜莺属于军方财产。
顾小兰不是物品！
所有军人都是国家的武器，林博士。周将军冷笑，就像你的无人机。只不过...我们的武器更听话。
林默涵的手指碰到了按钮——电磁脉冲装置，能瘫痪车内所有电子设备，包括那把智能手枪。但代价是他也会在近距离承受脉冲冲击。
最后机会。将军的枪口抵上他的后颈，右转，上高速。别耍花样。
林默涵深吸一口气，按下按钮。
世界在剧痛中变成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