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测中心的警报声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它不是尖锐的嘶鸣,而是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嗡鸣,让每个人的骨髓都感到震颤。全息星图上,一个前所未见的维度正以异常方式向大唐所在维度靠拢,它的轨迹不像自然运动,更像某种有意识的逼近。
“物理常数完全不同!”苏羽震惊地看着数据,声音因紧张而更加结巴,“那、那里的光速只有我们的十分之一,引力常数却是我们的三倍!这怎么可能存在稳定物质?”
顾晓婷的火眼金睛全力运转,她眼中流转着金色的数据流:“更奇怪的是,那个维度的时空结构是分形递归的,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连续空间。一切都在无限细分中重复自身。”
林默涵面色凝重,他感受到基因深处传来的悸动——系统密钥正在对这场维度接近产生反应:“两个规则不同的维度接触会发生什么?会不会引发规则冲突?”
就在这时,联盟使者通过维度通讯紧急联系他们,全息影像中的使者面色罕见地紧张:“这是‘规则相异界接触’事件,评级omega级危险!不同物理规则的维度接触会导致规则冲突,可能引发维度崩塌!你们必须立即采取隔离措施!”
团队立即启动应急预案。整个大唐进入最高警戒状态,维度稳定器全功率运行,试图减缓两个维度的接近速度。长安城的天空开始出现奇异的色彩条纹,如同油在水面扩散般的光学畸变。
但令人惊讶的是,监测显示那个异维度似乎也在做类似努力——检测到对方维度边界有规律的能量波动,明显是智能控制的规避动作。
“他们也不想接触!”顾晓婷发现关键点,“看这些能量模式,有明显的智能特征。他们在尝试保持距离!”
林默涵做出大胆决定:“尝试通信!如果双方都有智能,也许可以协调避免灾难。”
通信尝试极其困难。两个维度的物理规则不同,连信息传递的基本方式都不同。大唐发出的传统电磁信号在维度边界就畸变消散,如同声音在水中传播般扭曲失真。
“需要找到一种超越规则的通识方式,”柳青妍提出,“也许通过数学?或者艺术?这些可能是多元宇宙的通用语言。”
团队尝试发送简单的数学序列:质数序列、斐波那契数列、圆周率...用最基础的脉冲信号编码发送。几天后,他们收到了回应——一组复杂的分形几何图案,在三维空间中自行组装成令人惊叹的结构。
“他们理解了!”顾小兰兴奋地说,“而且这是在展示他们的时空结构!”
通过这种数学对话,两个文明逐渐建立了基本通信。对方自称“递归族”,生活在分形递归维度中,他们的存在形式基于无限自相似的几何模式。
递归族传来的第一条信息令人震惊:“我们的维度正在死亡。规则衰减不可避免。我们检测到你们的维度规则稳定,希望获得避难权。”
这引发了伦理危机:允许大量异维度生物入境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们的不同物理规则会如何影响大唐维度?
联盟发出紧急警告:“规则相异生物共存从未成功过。最可能结果是相互毁灭,规则污染会导致两个维度同时崩塌!”
但林默涵团队不忍坐视一个文明消亡。他们提出折中方案:“能否在维度间隙创建中立区?一个规则混合的缓冲地带?”
递归族回应:“提议可接受,但需要技术支持。我们的能量即将耗尽,规则衰减加速中。”
大唐议会经过激烈辩论后,最终决定提供有限援助。团队带领精英小组,在维度边界开始建造“规则混合区”。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工程挑战。他们必须平衡两种完全不同的物理规则,创建双方都能生存的环境。工人们穿着特制的维度防护服,在现实结构脆弱的边界区域小心翼翼地施工。
“就像同时编写两套不同规则的物理引擎,让它们在同一个空间运行,”苏羽形容道,他的手指在虚拟界面上飞快操作,“难、难以想象的复杂。每个物理参数都需要双重校准。”
过程中,团队对维度的理解突飞猛进。他们发现物理规则本身可能是“可编程”的,至少在某些层面上可以调整和混合。
最终,经过数周的紧张工作,他们成功创建了一个小型规则混合区。当第一批递归族通过维度通道进入时,景象令人惊叹——他们如同流动的几何光影,没有固定形态,在不断变化中保持某种自相似模式。有时呈现为旋转的曼德博集,有时则像不断细分的科赫雪花,美丽而诡异。
通过高级翻译技术,两个文明进行了第一次实时交流。
递归族代表“形变”成近似人类形态,它的表面如同流动的水银,反射着周围的一切:“感谢你们的passion(同情)。我们的维度因熵寂正在坍缩。我们已是最后的幸存者。”
林默涵回应:“我们相信文明应该互相帮助。但我们需要确保共存安全。”
递归族表示理解:“我们愿意接受必要限制。事实上,我们的存在形式可能对你们而言就是限制——在你们维度,我们需要持续能量维持形态,否则会‘规则消散’。”
团队发现递归族在大唐维度就像鱼儿离开水,需要特殊环境才能生存。这反而减轻了安全顾虑——他们不会随意“污染”大唐维度。
递归族定居规则混合区后,开始与大唐交流知识。他们的分形递归数学和维度物理学补足了大唐的科技树,提供了看待现实的全新视角。
最惊人的是递归族对时间的理解:在他们维度,时间是非线性的,过去、现在、未来同时存在。
“这对我们来说是常识,”递归族学者解释,它的形态时而像古老智者,时而像年轻学徒,仿佛同时展现不同年龄阶段,“就像你们的线性时间对你们一样自然。”
顾晓婷突发奇想:“能否用这种时间观改进我们的预测系统?”
合作研究产生了“递归预测模型”,能够同时计算多种可能未来。这对大唐的社会规划和灾害预防产生了革命性影响。政府开始使用这种模型进行决策,同时考虑不同选择可能引发的所有可能未来。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欢迎新邻居。保守派担心递归族带来的未知风险,极端分子甚至试图破坏规则混合区。
一次恐怖袭击导致混合区规则不稳定,区域边界开始波动,递归族的形态变得不稳定,时而在存在与不存在间闪烁。大唐技术人员冒着生命危险抢修稳定装置,而递归族没有责怪,反而用自己的能力帮助稳定区域。
“我们理解恐惧,”递归族领袖说,它的形态变得柔和以表达善意,“陌生总是可怕。我们愿意慢慢建立信任。”
这次事件反而促进了两文明关系。大唐民众通过媒体看到递归族的善意和脆弱,接受度大大提高。
团队继续深入研究规则混合技术,意外发现了更惊人的应用:规则混合区实际上是一个“创造力温床”,不同规则的碰撞产生出前所未有的科技和艺术形式。
大唐艺术家与递归族合作创作出“形态流变艺术”,作品在不同观察角度下呈现完全不同的形态;科学家合作开发出“规则自适应材料”,能根据环境自动调整物理特性。
林默涵在联盟会议上报告这一进展:“规则差异不是障碍,而是资源。不同规则的文明合作可以产生单规则文明无法实现的突破。”
联盟对此极感兴趣,开始重新评估与其他规则相异界接触的政策。
然而,更大的挑战很快出现:递归族警告,他们的维度死亡不是自然现象,而是某种“规则吞噬者”造成的。
“我们的维度不是第一个受害者,”递归族展示令人不安的数据,“多个规则相异界相继死亡,模式相同。它像一个宇宙清道夫,吞噬不再‘有用’的规则体系。”
联盟紧急调查,证实了递归族的说法:某种未知力量正在系统性摧毁维度,目标似乎是那些规则体系趋于停滞的维度。
大唐和递归族联合组建特别工作组,研究这个威胁。通过递归族的时间能力和大唐的维度科技,他们回溯了被摧毁维度的最后时刻。
影像令人恐惧:一个无法描述的实体正在移动,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物体,而是一种移动的虚无,一个现实中的空洞。它所经之处,规则本身被解构和吸收,留下规则真空导致维度坍缩。它的边缘是现实与虚无剧烈斗争的锋面,空间在那里破碎又重组,光线在接近时不是被吸收而是被取消——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不是战争,而是...收割,”顾晓婷颤声说,“它在收集规则样本。”
更令人不安的是,所有证据表明这个“规则吞噬者”正朝大唐维度方向移动。
面对前所未有的威胁,大唐和递归族全力合作,开发维度防御系统。基于规则混合技术,他们创造了“规则护盾”,能抵抗规则层面的攻击。
联盟也提供支持,但坦言:“如果规则吞噬者如描述般强大,现有技术可能不足。需要全新解决方案。”
林默涵提出大胆设想:“既然它能吞噬规则,我们能否‘投喂’它特定规则,引导它离开?或者甚至改变它的规则性质?”
递归族对此很感兴趣:“规则改造?理论上可能,但需要巨大能量和精确控制。就像用特定音符改变一首歌的旋律。”
团队开始研发“规则诱导技术”,本质上是用特定规则作为诱饵,引导吞噬者改变路径或性质。
与此同时,大唐社会面临压力。民众对即将到来的威胁感到恐慌,有些人开始责怪递归族“引来了灾难”。
递归族表现出令人敬佩的理解:“如果需要,我们可以离开。我们不希望给你们带来危险。”
林默涵坚定拒绝:“抛弃朋友不是我们的方式。我们一起面对挑战。”
这句话深深感动了递归族,两文明关系达到新高度。他们共同制定了详细的应对计划,包括 worst-case scenario(最坏情况)下的文明备份和疏散方案。
当规则吞噬者终于接近大唐维度时,整个文明严阵以待。维度防御系统全面启动,规则诱导装置准备就绪。
第一次接触令人窒息:吞噬者不像任何实体,而是规则的缺失,一个移动的“现实伤口”。它显现为一片不断扩大的虚无,不是黑色的虚空,而是某种更加根本的不存在。观测者描述这种体验为“看向一个没有‘看’这个概念的地方”。
规则护盾在接触瞬间就开始瓦解,规则诱导装置效果有限。
“它在适应!”苏羽惊呼,“它、它在学习抵抗我们的技术!就像免疫系统适应病原体!”
危急时刻,递归族提出惊人建议:“让我们与它直接接触!我们的分形递归规则可能干扰它的吞噬模式!我们的无限自相似结构可能让它‘消化不良’!”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提议,但可能是唯一希望。在充分准备后,一组递归族志愿者直接面对吞噬者。
结果超出所有人预期:吞噬者不仅没有吞噬递归族,反而开始“模仿”他们的规则结构,速度明显减慢,仿佛在分析和学习这种新模式。
“它在学习!”顾晓婷发现关键,“它不是单纯破坏,而是在收集规则样本!它可能是一个宇宙级的规则收集机制!”
林默涵立即调整策略:“不要抵抗,而是主动展示规则!让它学习满足后离开!”
大唐和递归族开始系统性向吞噬者展示各种规则模式,从基础物理到复杂社会结构,如同展示一个文明的百科全书。
令人惊讶的是,吞噬者似乎对此“满意”,开始缓慢改变方向,最终离开大唐维度,继续它的宇宙旅程。在离开前,它甚至留下了一种奇特的规则印记——像是感谢又像是标记。
危机解除后,联盟进行了全面分析,得出结论:吞噬者可能不是恶意实体,而是某种宇宙级的规则收集和循环机制,负责清除停滞的规则体系,为新的可能性腾出空间。就像森林火灾,虽然破坏但也促进新生。
这次事件改变了多元宇宙对规则相异界的看法。大唐和递归族的合作模式成为范例,联盟成立了“规则交流委员会”,促进不同规则文明间的合作。
林默涵在庆祝大会上说:“最大的危险不是差异本身,而是对差异的恐惧。通过理解和尊重,差异可以成为力量的源泉。”
递归族领袖补充:“每个规则都是宇宙的歌谣的一种唱法。独唱固然优美,合唱更加辉煌。”
大唐和递归族的关系成为维度间合作的典范。他们共同建立的规则混合区发展成繁荣的跨维度文明中心,吸引来自多元宇宙的学者和艺术家。
然而,在庆祝声中,监测系统发现了一个新信号:某个遥远维度正在发送大唐熟悉的信号模式——那是地球21世纪的无线电波信号,包含着电视广播、卫星通讯和早期互联网的嘈杂信号...
一个他们以为永远离开的家园,正在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进入他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