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坠龙渊之行与化神事宜,如同一张细密的大网,在林玄心中缓缓铺开。其中,能够抵御化神天劫的防御法宝,无疑是这张网上最为关键的几个节点之一。成品的高阶防御法宝不仅价格高昂得令人咋舌,而且一旦现世,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与他力求低调的行事风格严重相悖。
故而,自行收集材料,亲手炼制,便成了唯一的选择。这不仅关乎成败,更关乎生死。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玄出现在青云坊各大材料店铺、摊位乃至定期拍卖会的频率明显增高。他依旧顶着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孔,气息维持在金丹圆满,举止从容,不疾不徐。每次出行,目标都并非单一某物,而是广泛浏览,从常见的精铁、秘银,到稍显稀有的星辰砂、火熔晶,他都颇有兴趣地询问、比对,俨然一副为钻研某种复杂阵法或炼制特殊符箓而大量储备材料的模样。
这般行为,落在那些精明的店铺掌柜眼中,便是这位以符阵闻名的“林天师”恐怕又在捣鼓什么新玩意,虽觉其采购种类稍杂,却也合情合理,并未生出太多疑心。
这一日,信步走入一家名为“百炼阁”的老字号材料店。店铺颇大,货架林立,分门别类摆放着各式矿石、灵木、兽骨乃至一些难以辨识的古怪材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与灵植混合的气息。店主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修为在金丹中期,见林玄进来,仅是抬了抬眼皮,便继续拨弄着手中的算盘,显然对他这等“熟客”已习以为常。
林玄如同往常一样,在货架间慢慢踱步,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一件件商品。他强大的神识却早已如同无形的水银,悄然蔓延开来,细致地感知着每一件材料内蕴的灵气属性、能量波动以及可能隐藏的独特道韵。
大半区域走过,并未发现特别之物。正当他准备转向存放灵墨符纸的区域时,脚步在角落一个堆放处理品和不明材质矿石的木架前微微一顿。
这木架上的东西大多灵气黯淡,或是形态不规则,或是沾染了难以祛除的异种气息,价格也极为低廉,通常只有些囊中羞涩的低阶修士或抱有捡漏心思的人才会光顾。
就在这一堆“废料”中,一块约莫巴掌大小、通体黝黑、形状不甚规则的鳞片状物体,吸引了他神识的注意。
此物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类似岩石包浆的污垢,灵气波动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与旁边几块低阶妖兽的碎骨并无二致,标价仅需五块下品灵石。
然而,当林玄的神识穿透那层污垢,触及鳞片本体时,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浩瀚到令他元婴都微微一颤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古龙轻轻打了个鼾,一闪而逝!那气息中,蕴含着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强大威压,以及一丝……仿佛亘古不变的坚固防护法则韵味!
这绝非寻常妖兽鳞片!其本质之高,远超他目前所见过的任何炼器材料。只是不知因何缘故,能量内敛到了极致,且表面被某种奇异物质覆盖,才显得如此平凡。
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了一瞬,随即被强行压下。林玄面色如常,甚至目光都未在那鳞片上过多停留,仿佛只是随意扫过。他继续在木架前驻足片刻,拿起旁边一块蕴含着微弱火灵力的“赤焰石”看了看,又掂量了一下一块沉甸甸的“玄铁”,最终似乎对这两样都不太满意,摇了摇头。
接着,他像是才注意到那块黑色鳞片,随手将其拿起,入手微沉,触感冰凉粗糙。他翻来覆去看了几眼,眉头微蹙,对不远处的店主随口问道:“掌柜的,这黑乎乎的片状物是何材质?灵气如此稀薄,莫非是某种低阶水妖的褪鳞?”
那山羊胡店主闻言,抬眼瞥了一下,浑不在意地道:“哦,那个啊,年头久了,记不清是哪个探险队从哪个古洞里捎带出来的,看着像片鳞,具体是什么也不清楚。放那儿有些年头了,一直没人要。客官若看得上,给三块灵石拿走便是。”
林玄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犹豫,仿佛在权衡这东西是否值得花费三块灵石。他沉吟了一下,又将之前看过的那块赤焰石和玄铁拿起,道:“这两样也一并要了,还有,给我来十斤上等的星辰砂,五两秘银粉。这黑片……权当个添头吧。”
他报出的星辰砂和秘银粉,正是炼制一些高级阵盘常用的辅材,价值不菲。店主一听是大主顾,脸上顿时堆起笑容,算盘噼啪一响:“好说好说!赤焰石、玄铁、再加上这……这黑片,就算您五块灵石!星辰砂和秘银粉给您算优惠价……”
一番讨价还价,林玄支付了灵石,将包括那黑色鳞片在内的所有材料收入储物袋,面色平静地离开了百炼阁。自始至终,他都未对那鳞片表现出丝毫异常的兴趣。
回到洞府,禁制全开。
静室之内,林玄盘膝而坐,小心翼翼地将那黑色鳞片取出,置于身前。他并未急着动手,而是先以神识反复探查,确认其上并无任何追踪印记或隐藏的禁制后,才稍稍放心。
指尖一弹,一缕精纯无比的婴火自指尖袅袅升起,色泽淡金,温度却内敛到极致。他操控着这缕婴火,如同最灵巧的刻刀,开始缓缓灼烧、煅烧那鳞片表面的黑色污垢。
过程极其缓慢,需要惊人的控制力,既要保证婴火的温度足以炼化那层奇异污垢,又不能伤及鳞片本体分毫。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层黑色污垢在婴火的持续灼烧下,渐渐变得酥软,然后如同干燥的泥壳般,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一点点剥落。
随着黑色物质的褪去,鳞片的本体逐渐显露出来。那是一种深沉内敛的暗金色,质地温润如玉,却又蕴含着金属般的坚硬感。鳞片表面天然生成着玄奥繁复的纹路,隐隐构成一种难以言喻的防御道韵。
当最后一点黑色污垢被清除,整片鳞片完全展露在眼前时,一股苍茫、古老、带着无上威严与极致防御气息的威压,如同沉眠的巨兽苏醒,轰然扩散开来!静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无形的压力使得周围的禁制光幕都荡漾起细微的涟漪。
林玄瞳孔微缩,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光芒!
这并非普通蛟龙之鳞,从其形状、大小,尤其是那核心处一道天然形成的、如同漩涡般的逆生纹路来看,这极有可能是一片……真龙逆鳞!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逆鳞,乃是龙族全身防御力最强、蕴含其本源精气最为集中的一片鳞甲!尽管这片逆鳞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能量流失严重,光华内敛,但其本质极高,那内蕴的防护法则几乎完整保留了下来!
以此物作为主材,再辅以其他珍稀灵物,精心炼制出的防御法宝,其威力……林玄深吸一口气,足以成为他应对化神天劫的最大依仗之一!
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这片温润而坚硬的暗金色龙鳞,感受着其中那浩瀚而沉静的防护力量,心中因天劫而萦绕的那丝凝重,终于消散了几分。
前路虽险,但每多一分准备,便多一分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