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勒大军的号角声再次响起,黑压压的敌军如潮水般涌向城墙。太子与萧山站在城头,神色凝重。
沐雪拉住萧山的衣袖,低声道:萧山哥,我需要时间……至少七日。
萧山皱眉:七日?铁勒不会给我们这么久。
太子转头看向沐雪:你有何计划?
沐雪眼神坚定:我有一个足以扭转战局的大杀器,但需要秘密准备。
萧山与太子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太子沉声道,就算拼尽最后一滴血,我们也为你争取这七日。
为迷惑铁勒,太子下令军中大肆宣扬正在打造,并故意让工匠在城外显眼处搬运木材、铁器。
铁勒斥候果然中计。当一万铁骑如黑云般压向搬运车队时,战场的杀机才真正显露。
铁勒先锋军的战马突然发出惊恐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隐蔽的绊马索在尘土中骤然绷直!冲在最前的数十骑顿时人仰马翻,沉重的铠甲将落马的骑士压得骨断筋折。
有埋伏!铁勒千夫长的吼声未落,第二波厄运已然降临。散落的碎铁片在阳光下寒光闪烁,疯狂践踏的马蹄瞬间血肉模糊。受惊的战马不受控制地横冲直撞,将整齐的军阵搅得大乱。
往右翼散开!副将急声下令。然而转向的骑兵还未来得及庆幸,地面突然塌陷——精心伪装的陷坑张开了血盆大口!削尖的木桩如獠牙般刺穿马腹,贯穿骑士的躯体。惨叫声中,滚烫的鲜血顺着木桩的纹路汩汩流淌,在坑底汇成触目惊心的血泊。
后续的铁勒骑兵急忙勒马,却在混乱中自相践踏。有人试图下马救援,却发现看似坚固的地面下暗藏杀机——浅埋的竹签穿透靴底,淬毒的尖端让伤者很快口吐白沫。
这场精心设计的死亡陷阱,正在以最残忍的方式收割着草原勇士的生命。
同时,沐雪秘密带着一批可靠人手消失在城中。她挑选的地点是一处废弃的瓷窑,这里既有足够的空间,又远离主城区,不易被发现。
铁勒吃了一个暗亏,他们的攻势一日猛过一日。萧山亲自率军守城,太子则坐镇指挥。
第三日:铁勒人用投石机轰塌了西侧城墙一角,守军用沙袋和尸体硬生生堵住了缺口。
第五日:敌军先锋登上城头,李晖带伤上阵,血战两个时辰才将敌人击退。
第六日:城中箭矢耗尽,守军开始拆屋取木,制作简易标枪。
第七日黄昏,当最后一道防线即将被突破时——
第七日黄昏,城墙上的战况已到最惨烈的时刻。
顶住!再顶住最后半刻!萧山嘶吼着挥剑劈翻一名铁勒勇士,左肩的箭伤汩汩流血。他身后,仅存的守军像割麦子般倒下。铁勒人的云梯已经架上城头,黑压压的敌军如蚁群般涌来。
太子手持长枪,枪尖滴血,脚下堆积着七具敌将尸体。他的金甲早已破碎,束发的玉冠不知何时断裂,黑发混着血污黏在脸上。
殿下!西城门破了!浑身是血的李晖踉跄奔来报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道震天动地的巨响突然从城内传来,整个城墙都在颤抖。交战双方不约而同地停手,惊恐地望向声源处。
只见城内腾起一团巨大的火云,滚滚黑烟中,一个娇小的身影策马狂奔而来。那人浑身焦黑,束发的绸带早已烧断,长发如烈焰般在风中飞舞。
沐雪?!萧山失声惊呼。
马背上的沐雪左手拽着缰绳,右手高举一个冒着火星的陶罐。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她奋力将陶罐掷向城下最密集的敌群。
多行不义必自毙,恶人自有天收!
轰——!!!
比惊雷更可怕的爆炸声响起。刹那间,三十多名铁勒勇士被炸得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如雨点般砸在城墙上。距离较远的敌军也被冲击波掀翻,战马惊嘶着人立而起。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满脸烟灰、头发焦糊的女子踉跄跑来。要不是那熟悉的声音,几乎认不出这是沐雪。
成...成功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地面被炸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大坑,附近的几个草人瞬间支离破碎。
城上守军全都惊呆了。
这就是...神罚吗?李晖瞪大眼睛。
太子见敌军阵脚大乱,当即振臂高呼:铁勒暴行罄竹难书,今日神罚降世,诛此凶顽!声如洪钟,在战场上空回荡。
铁勒勇士们何曾见过这等天崩地裂之威?一个个面如土色,手足无措。有人跪地叩首,向长生天祈求宽恕;有人丢盔弃甲,抱头鼠窜。阵中萨满手中的神鼓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哀鸣。
萧山见状,长剑出鞘,寒芒映日:弟兄们!他声嘶力竭地吼道,这些豺狼屠我百姓,辱我姐妹,今日天助我也!随我杀——!
守军将士的怒吼震天动地。他们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如决堤洪水般冲向溃散的敌军。刀光剑影间,积压多日的血仇在这一刻尽数宣泄。铁勒人仓皇逃窜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血色阴影。
沐雪看见反胜的希望,终于力竭,虚弱地靠在墙边,太子见此赶紧上前扶住。
沐雪虚弱说道:“殿下臣女不辱使命!但火药数量有限...沐雪话未说完就晕厥过去。
太子急忙命人将她抬下去医治,同时与萧山紧急商议。
醒来的沐雪的手指上还沾着硝石的粉末。她望着院子里那二十个用丝绸和竹篾扎成的庞然大物,在暮色中投下狰狞的影子——丝绸缝制的球囊紧绷在竹篾骨架上,像一群蓄势待发的巨兽。
来不及了。
萧山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惊得沐雪指尖一颤。她转身时,正对上他缠着染血麻布的右臂。那道箭伤还未痊愈,绷带下隐约渗着淡黄色药渍。
铁勒已经孤注一掷了,看样子是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攻城。萧山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重锤敲在沐雪心上,最迟寅时,城门就要见血。
沐雪不自觉地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松开。那些热气球,丝绸的承重、竹篾的抗风、火候的掌控,每一个环节都可能让这空中楼阁化为索命陷阱。
那就组织敢死队。她转身时,发梢扫过脸颊,我亲自上。
萧山的瞳孔猛地收缩:不行!你是——
我是唯一知道怎么操控的人。沐雪打断他,从怀中掏出一卷图纸,火药配比、升空时机、粉尘投放,这些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夜色渐深时,沐雪来到父亲的帐篷,刚进门,就看见父亲林屠夫坐在油灯下,那把斩骨刀横在膝头。
爹...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油灯爆了个灯花。沐雪看见父亲眼里的血丝,像蛛网般密布。
铁勒人明日攻城,我们需要——
需要我女儿去送死?林屠夫突然暴起,斩骨刀砍进桌案三寸,守城是男人的事!你一个丫头片子逞什么能!
沐雪不退反进,一把抓住父亲的手腕:那热气球是我设计的,只有我知道怎么控制高度!爹,城里三万百姓,难道眼睁睁看他们被屠戮?
老子不管什么百姓!林屠夫怒吼,却挣不开女儿的手,你娘走的时候就嘱咐我照顾好你,你现在要去当活靶子?铁勒人的箭是吃素的?
父女俩对峙着,沐雪突然发现父亲的手在发抖。这个能单手放倒一头牛的屠夫,此刻脆弱得像张草纸。
她声音软下来,您记得我十岁那年,您教我杀猪时说过的吗?
林屠夫一怔。
您说,下刀要快,要准,更要知道往哪儿下。沐雪轻轻掰开父亲的手指,现在全城人的命,就系在这最后一刀上。
黎明前的校场,二十个热气球已经充好了热气。沐雪检查着最后一个绳结,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就知道拦不住你。夜五抱着他那张铁胎弓走来,箭囊里有三十支箭,每支箭尾都缠着红绸,林小姐,夜五舍命奉陪。
“林小姐,我李晖从来觉得战场就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如今让李某大开眼界,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多保重,李某在下面为你护阵!等你平安归来,咱们一起喝大酒!”说完就带着士兵走向战场。
萧山正在给敢死队员分发面巾,见沐雪望来,点了点头:按计划,守军会佯败诱敌入瓮城。太子已经带百姓从西门撤离,包括...他顿了顿,你父亲。
沐雪鼻子一酸,赶紧仰头看天色。东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沉闷的马蹄声。
上吊篮!
热气球的篮筐是用柳条编的,站上去就吱呀作响。沐雪的心跳得比篮筐晃得还厉害。她看着十九个热气球陆续升空,每个篮筐里都站着三个面色惨白的士兵——没人知道这玩意儿会不会半途散架。
放绳索!
萧山看着站在沐雪身旁的夜五,又深深的看了沐雪好几眼,仿佛要把她的影子烙在心上。
“报!铁勒已经攻下北门!”
“全力拼杀,为百姓多争取些时间离开!土雷埋藏好没!?.....”萧山最后望了一眼沐雪,也迅速安排其他事宜。
热气球猛地一沉,然后开始上升。沐雪死死抓着篮筐边缘,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颤。地面越来越远,校场变成了棋盘,房屋成了积木。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吹得丝绸气囊哗啦作响。
铁勒人进城了!夜五突然低呼。
沐雪低头看去,只见城门处潮水般的骑兵正在涌入。守军丢盔弃甲地,将敌军引向瓮城。那些铁勒骑兵兴奋地嚎叫着,完全没注意到头顶飘过的阴影。
高度够了。沐雪估算着距离,准备粉尘!
士兵们掀开盖在筐底的油布,露出成袋的面粉和木炭粉。沐雪看着瓮城里越聚越多的敌军,手心沁出冷汗——太密集了,简直像蚁群。
第一袋面粉倾泻而下,在晨光中形成一片白雾。紧接着是第二袋、第三袋...铁勒人终于发现了异常,有人指着天空惊叫。箭矢开始飞上来,但大多数都够不着高度。
夜五!沐雪大喊。
弓弦嗡鸣,最远处一个戴翎毛头盔的将领应声落马。夜五的箭就像长了眼睛,专挑军官下手。铁勒人的阵型开始混乱,战马被粉尘刺激得嘶鸣不止,互相冲撞踩踏。
继续撒!沐雪指挥着,同时紧盯粉尘浓度。太多会提前引爆,太少又达不到效果。她的喉咙被粉尘呛得生疼,却不敢咳嗽。
突然一支箭擦着气囊飞过,丝绸被撕开一道口子。热气球猛地倾斜,沐雪差点摔出去。她看见不远处一个热气球中箭坠落,篮筐里的士兵尖叫着掉进敌群。
到临界点了!沐雪在热气球上大喊:割绳索!快!
夜五的匕首闪过,系留绳应声而断。热气球猛地一轻,开始随风飘移。就在他们离开瓮城上空的刹那,一支火箭从城墙射来,划过粉尘弥漫的空气。
闭眼!沐雪扑倒夜五。
白光。然后是震耳欲聋的轰鸣,连空气都在颤抖。热气球被冲击波掀得翻滚,沐雪死死抓住篮筐,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她勉强睁开眼,看见瓮城已经变成火海,爆炸接二连三地发生,气浪将人和马像稻草般抛向空中。
成功了...夜五嘴角渗血,却咧着嘴笑。
但沐雪的笑容突然凝固——他们的热气球正在急速下坠。那道被箭划破的口子越撕越大,热空气疯狂外泄。她徒劳地拉扯控制绳,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地面越来越近。
最后一瞥中,她看见太子率领骑兵从城门杀出,铁勒人的溃兵像潮水般退去。而在远处的山岗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疯狂地向她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