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卷起漫天黄沙,遮蔽了半边天空。沐雪勒住战马,抬手示意身后一千精锐停下脚步。她眯起眼睛望向远方,五里外就是被围困的峡谷,赵铁山将军和他的部队正在那里苦苦支撑。
沐雪眉头微蹙,接过斥候递来的羊皮地图,在沙地上铺开。她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最终停在峡谷入口处。鹰嘴峡地形狭窄,易守难攻,但一旦被围,便是死地。
探子回来了吗?沐雪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与她纤细的身形形成鲜明对比。她身着轻甲,腰间配着一柄细剑,乌黑的长发被简单束起,几缕发丝在风中飘舞。
禀报将军,探子已经回来了。副将张虎快步上前,身后跟着一个满身尘土的斥候。
沐雪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如燕。情况如何?
斥侯单膝跪地,额头上的汗珠混着尘土滚落:回将军,赵将军被围困在鹰嘴峡已有五日,北狄十万大军将峡谷团团围住,我军粮草断绝,伤亡惨重。
沐雪勒住缰绳,抬手示意全军停止。她摘下青铜面甲,露出一张被风沙刮得泛红却依然清丽的面容。那双杏眼中闪烁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静与锋芒。
沐雪纤细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峡谷,眉头越皱越紧:拓拔烈这是要赶尽杀绝。她指尖点着三个出口处密密麻麻的标记,弓弩手封住高处,重甲兵堵住谷口,轻骑兵随时策应...好一个天罗地网。
我们三十门红衣大炮齐射,定能轰开一条血路!张虎握拳道,他也是见识过大炮威力的人,大炮之下无人能挡。
沐雪却摇头,马尾在风中甩出一道弧线:峡谷狭窄,炮火会伤及赵将军的人。她突然指向地图西北方,北戎王城距此多远?
急行军一日可至...张虎突然瞪大眼睛,将军莫非是要...?
围魏救赵。沐雪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分五门炮随我去解围,其余二十五门由你率领,直取北戎王城。
张虎倒吸一口凉气:可王城守军至少三万!我们不足一万人的军队还要分兵,这如何......
红衣大炮下,城墙不过纸糊。沐雪已重新戴上面甲,声音透过青铜传出,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记住,轰开城门就撤,不必恋战。我要的是觉尚明回援,不是占领王城。
暮色四合时,两支队伍分道扬镳。沐雪亲自督运五门拆解的火炮,借着夜色向鹰愁峡潜行。北戎军做梦也想不到,这场围歼战会在今夜逆转。
峡谷内,赵仁义拄着卷刃的长刀,望着逐渐暗下的天色。他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铠甲上的箭矢都没来得及拔除。
将军,又一支突围小队失败了...副将王勇声音嘶哑,北戎人在谷口堆了拒马石,弓弩手居高临下,我们冲不出去。
赵仁义将军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忽然竖起耳朵:
隐约的轰鸣从远方传来,不同于雷声,更像是...大地在震颤。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峡谷东侧亮起刺目的火光。
我们的援兵来了!赵铁山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定是沐雪!全军备战!
峡谷外,沐雪站在临时搭建的炮台上,看着第一发炮弹准确命中北戎东侧营寨。火光中,无数人影如蝼蚁般四散奔逃。
调整角度,左偏三度,距离八百步。她冷静下令,三发连射,给我撕开这道口子!
炮手迅速转动绞盘,粗壮的炮管微微调整。随着沐雪挥手下劈,五门红衣大炮同时怒吼,炮弹划破夜空,在预定位置炸开一片火海。北戎精心布置的拒马阵瞬间化为齑粉,堵在谷口的重甲兵被冲击波掀飞。
信号箭!沐雪喝道。
一支燃烧的响箭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一朵红莲。几乎是同时,峡谷内杀声震天,赵将军率领残部如出闸猛虎般冲向东侧缺口。
北戎中军大帐内,拓拔烈猛地站起身。这位北戎第一名将生得鹰视狼顾,左颊一道刀疤贯穿至脖颈。他冲出帐外,正好看见第二轮炮火照亮天际。
什么武器能射如此之远?他一把抓住惊慌的哨兵。
将军,是靖人的妖器!一炮糜烂数十里!哨兵牙齿打颤,东营...东营已经没了!
拓拔烈脸色剧变。他征战二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武器。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大靖军的战术——炮火精准地轰开了包围圈最薄弱处,却避开了峡谷内的友军。这等计算,绝非寻常将领可为。
传令右翼骑兵包抄炮阵!拓拔烈迅速判断,这必是小股精锐,主力应该...
话音未落,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骑手几乎是滚落马下:大将军!王城急报!靖军二十五门妖器突然出现在城下,一轮齐射就轰塌了西门!王庭...王庭燃起狼烟!
拓拔烈如遭雷击,刀疤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猛然醒悟——那五门炮只是诱饵,真正杀招在王城!
好一招围魏救赵...他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承认对方算计精准。王城若失,即便全歼赵仁义队伍也毫无意义。
此时峡谷东侧,赵仁义已率部冲出重围。沐雪亲自带兵接应,两军在炮火掩护下迅速汇合。
林将军!赵仁义浑身浴血,却豪迈大笑,我就知道是你!
沐雪掀开面甲,脸上却没有喜色:赵将军速退,拓拔烈不是易与之辈。
果然,北戎军虽乱,却未崩溃。拓拔烈很快稳住阵脚,派出精锐骑兵直扑炮阵。沐雪早有准备,埋伏在两侧的弓弩手万箭齐发,暂时遏制了冲锋。
红衣大炮移动不便,必须争取时间。沐雪对赵铁山快速说道,我已派二十五门炮偷袭北戎王城,拓拔烈很快会收到消息。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
仿佛印证她的话,北方天际突然亮起连绵火光,即使相隔数十里也能看清。紧接着,三股粗壮的狼烟冲天而起——北戎最高级别的求援信号。
拓拔烈望着王城方向的狼烟,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深知此刻回援已来不及,但若不回...王庭陷落的罪责他担待不起。
传令...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全军回援王城!
北戎军如潮水般退去。沐雪没有追击,只是静静望着远去的尘烟。赵将军走到她身旁,发现这位年轻女将的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与对战争的厌恶。
此战之后,北戎至少三年不敢南犯。赵将军感慨道。
沐雪却摇头:红衣大炮现世,战争再非从前。拓拔烈今日见识了火器之威,北戎必会想方设法获取类似武器...战争将会更加残酷!
她转向伤痕累累的将士们,那些转瞬即逝的生命,对战争的厌恶到达顶点,不知道火器的问世是福还是祸:传令下去,立即销毁所有炮击痕迹,不能让他们研究出任何端倪。我希望的不是三年和平,而是十年,百年,永远和平......!
远处,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沐雪沾满烟灰的脸上。她望着北方尚未散尽的狼烟,轻声自语:这仅仅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