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秦淮茹不明所以，“大姐，怎么了？”
“你来，过来。”大姐继续招手。
秦淮茹看看板车上躺着的韩春明，心里好奇，便走了过去。
一到大姐跟前，大姐就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还看不出来吗？春明他……是不好意思让熟人看见他收破烂呀……”
“哎呀，我当什么事呢，至于不理我吗？”秦淮茹低声嘀咕，她之前确实没转过弯来。
“年轻人嘛，被人看见收破烂，总归不好意思的。”大姐笑眯眯地说，她做这行久了，这种情形见惯不怪。
“大姐，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提醒，我真没反应过来。”秦淮茹诚心向大姐道谢。
“没事儿，你也别怪他，小伙子脸皮薄，干久了就好了。”大姐替韩春明说了句话。
秦淮茹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大姐的话。乍一听有道理，可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
走到韩春明身边，她瞥了他一眼。
从义利食品厂到收破烂，落差确实不小，韩春明一时接受不了，秦淮茹也能理解。可她记得韩春明平时挺洒脱的呀，怎么现在这么别扭？
转念一想，韩春明毕竟还年轻，有点拧巴也正常。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韩春明？韩春明？”
等了一会儿，韩春明躺在板车上，还是一动不动。
“不会吧？不就是收个破烂吗？至于吗？嫌丢人？还是觉得一身本事没处使？”
…………
秦淮茹有点来气，“你好歹应一声啊。”
“吱……”
“吱？”秦淮茹一脸无语。
她咬着牙瞪向韩春明，“你再吱一声试试？”
“吱。”
“吱。”
“吱。”
好嘛，韩春明直接来了个三连吱，秦淮茹整个人都懵了。
“噗嗤，哈哈哈……”旁边的大姐笑得直不起腰。
“韩春明，你起不起来？再不起来我真走了？”
韩春明在板车上动了动，又没声了。
“韩春明，你好好躺着吧，千万别起来……”
看他那副赖皮样，今天估计是起不来了，秦淮茹打算先走，省得他难为情。
她推着自行车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大姐：“大姐，你们明天还在这儿吗？”
“在，在，这是我们五金公司设的点，下午都在这儿。”大姐笑呵呵地回答。
秦淮茹笑了，“韩春明，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噗嗤，哈哈哈……”她骑上自行车，越想越好笑，就不信韩春明能一直躺在那里不动。
骑车回家，她心情还挺不错。
走到四合院门口，她推着车往里走，心里还琢磨着：明天见到韩春明，一定要好好逗逗他。
到了家门口，她停好自行车，拎着布袋往屋里走。
一推开门，好心情瞬间没了。
“姐，你看这是什么？”秦京茹一见秦淮茹回来，就显摆起手里的布料。
秦淮茹顿时头疼起来，她摸了摸自己包里的布料，再看看京茹手里的那一块，唉……
“姐，你怎么啦？你可不能反悔呀。”京茹看她脸色不对，有点担心。
秦淮茹在屋里张望：“不反悔，不反悔。对了，你咋进来的？槐花人呢？”
“出去玩啦。姐，你快帮我量尺寸，赶紧给我做。”京茹边说边起身，推着秦淮茹往里屋走。
秦淮茹被她一路推进里屋，心里直犯嘀咕：这布料哪来的？谁这么闲，净给我找事？
“急什么呀？”秦淮茹叹气。
“我急着穿呢，姐，快点儿。”京茹把缝纫机上的软尺塞给她。
秦淮茹放下包，只好动手给她量尺寸。
她拿着本子边量边记，量完却犹豫着怎么开口。
“那个……京茹，有件事想跟你说……”
京茹正高兴，没太在意：“姐，啥事？”
秦淮茹拿出她布袋里的布料：“京茹，有人托我做条裙子……你的，能不能缓几天再做？”
“什么？”京茹一下子火了，“姐，你明明先答应我的！我可是你妹妹，凭啥先给别人做？”
秦淮茹白了她一眼：“这不跟你商量嘛，你急啥？就晚几天，下周给你做，行不？”
京茹不干，这布料她好不容易弄来，凭啥要等？
“不行！姐，你答应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她扭过脸，一脸没得商量。
“哎……”秦淮茹头疼地看着她，狠不下心拒绝。答应都答应了，偏偏两件事撞一块儿。
她脸色变了几变，咬咬牙：“行行行，先给你做，我不睡觉总行了吧？”
“噗——姐，你说得也太夸张了，两条裙子而已，你一会儿就做好了。”京茹忙安慰她。
“你说得轻松，又不是你做。”
既然两条都得做，一点时间也耽误不得。她拿过京茹的橘红色布料，准备开剪。摸了摸，料子不如刘萍那块好。
剪了一会儿，她抬头见京茹在边上闲着，越看越不顺眼。
“哎，你，就说你呢。”
京茹疑惑：“姐，咋啦？”
“家里没吃的了，你去蒸锅馒头，再蒸锅窝头。我忙着给你做裙子，没空弄。”看京茹闲着，秦淮茹干脆给她派活。农村长大的，谁还不会做饭？省得在眼前碍事。
京茹磨磨蹭蹭不想动：“姐，天这么热，蒸那么多吃得完吗？别放坏了。”
秦淮茹没好气地瞪她：“你甭管，去做就是了。”
“就会使唤人……”京茹小声嘟囔着，不情愿地出去了。
京茹一走，秦淮茹顿时觉得舒坦多了，拿起剪子继续裁布料。
“姐，白面在哪儿？”
“架子上。”
“姐，面盆在哪儿？”
“架子上。”
“姐，面瓢呢？”
秦淮茹听得心烦，觉得京茹就是想偷懒，样样都问，她没好气地回：
“布袋里，也在架子上。秦京茹，你要不愿干，就拿着布料走人。”
京茹在外屋撇撇嘴，朝着里屋方向啐了一口，才拿起面瓢往盆里舀地瓜面。
里屋的秦淮茹和外屋的秦京茹各自忙着，谁也没闲着。
槐花一进门，就瞧见这光景。她先到里屋看看秦淮茹，又转到外屋看秦京茹。
京茹正在案板上揉窝头，盖帘上已摆了一排。她瞅瞅槐花，问道：
“小屁孩，看什么看？我做得是不是比你妈做得圆？”
槐花凑近细看，点点头：“是圆一点，就是不知道味道咋样。”
“肯定比你妈做得好吃。”京茹说得斩钉截铁。
她把最后一个窝头摆好，端起盖帘往外走：“小屁孩，给我开门。”
“讨厌！别叫我小屁孩嘛……”槐花一边嘟囔，一边推开门。
“小屁孩、小屁孩、小屁孩——”
看槐花气鼓鼓的模样，京茹故意连喊三声。
“啊——小姨你才是小屁孩！”
京茹把窝头放进锅里蒸，又回屋揉白面去了。她边干活边逗槐花，心情挺好。
槐花可不高兴，“哼，小姨坏，我不跟你玩了。”
说完就跑进里屋，趴床上看小人书去了。
秦淮茹裁完京茹的布料，又接着裁刘萍的。做衣服不急，先把料子裁好再说。
天色渐暗，她站起来拉开里屋的电灯。
“姐，吃饭啦！”
秦淮茹刚坐下，就听见京茹在外屋喊。她摸摸肚子，也觉着饿了，放下手里的活儿走了出去。
京茹把盖帘端上桌，上面满是热腾腾的窝头。“姐，趁热吃。”
秦淮茹坐下，拿起一个窝头，掰了一小块尝尝。
“嗯，味道不错，手艺见长啊。”
京茹有点得意：“那是，肯定比姐你做得好吃。”
“夸你一句就上天。”秦淮茹嗔了她一眼，不过今天京茹表现确实不赖，就说：“你也坐下吃吧。槐花？槐花？出来吃饭。”
京茹忍着笑：“姐你先吃，我还得看炉子。槐花那小屁孩饿了自然会吃，别管她。”
“哎哟……”
秦淮茹有点意外地看向京茹——这人今天居然会说人话了……
碗里还剩几个鹌鹑蛋，她拿起窝头咬了一口。刚蒸好的窝头，其实不配菜也香。
当然，也是因为她不常吃窝头。要是天天啃窝头的人，就算油炸也吃不出香。
京茹蒸的窝头不小，秦淮茹吃了三个就饱了。她拿起暖壶，倒了一缸热水，轻轻吹了吹，小心喝了一口。
京茹在旁边看着，有点想笑。
过了一会儿，京茹把盖帘上的窝头收到一边，端着盖帘走出去。她把锅里蒸的馒头一个个捡到盖帘上，一边捡一边偷乐。
捡完馒头，她端着盖帘进屋喊道：“槐花，出来吃饭，又白又大的馒头，可香啦！”
京茹把盖帘放到桌上，强忍着笑说：“姐，要不你再吃点？这馒头可是细粮，多馋人呀……”
秦淮茹摸了摸肚子，白了她一眼。
“哈哈，姐你不吃，那我可吃啦。”京茹抓起馒头，狠狠咬了一口，“哎呀真香！姐你没口福喽……”
秦淮茹无语。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这丫头做的事也太气人了。
“槐花，快来吃馒头，再不来我就全吃光啦！”
“来啦来啦！”槐花赶紧跑出来坐下。
京茹递给她一个大馒头：“快吃。”
看她俩吃得那么香，秦淮茹也有点馋了。她从盖帘上掰了一小块馒头，慢慢吃起来。
京茹傻了眼：“姐，你不是吃过了吗？怎么还吃啊？”
秦淮茹瞥她一眼：“刚才没吃饱，再吃点不行吗？”
京茹顿时蔫了，看着手里的大白馒头，突然不香了。
秦淮茹只吃了一小块就不吃了。其实她觉得窝头不比馒头差，常吃细粮的人，偶尔还挺喜欢粗粮的。
看京茹耍这种小心思，秦淮茹觉得好笑，跟个小孩似的。
她端起缸子喝了口水，起身走进里屋。
想到那两条裙子，她又有点发愁，今晚又得熬夜了。
坐到缝纫机前，她拿起布料开始干活。
外头，京茹闷闷地吃完一个馒头，闲着没事，也走进里屋。
“哎，姐，你这样缝多费劲呀，翻过来缝，又好看又省力。”
嗯？秦淮茹惊讶地抬头看她：“真的？”
京茹点头：“真的，不信你试试。”
秦淮茹将信将疑，反正是京茹自己的衣服，她也不怕做坏。就把布料翻过来压好，踩起了缝纫机。
唰唰几声响，衣服就缝好了。秦淮茹愣住了：“咦？居然是真的……”
她抬头盯着京茹，惊讶地问：“京茹，你会做衣服？”
京茹点了点头，“会的，我妈妈教过我。”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