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愚人号上的假面舞会
伊比利亚沿岸的空气中，似乎永远弥漫着一股铁锈与海腥混合的、令人不安的气味。愚人号——这艘经过仓促修复与伪装，重新被推入波涛的巨舰，正如同一个被精心打扮的祭品，等待着献给深海的时刻。
启航前夜，凌曜独自站在船长室内，目光落在海图上那条标注出的、通往深渊的航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又关上。他甚至不用回头，那独特的、带着硝烟与玩世不恭气息的精神波动，已经昭示了来者的身份。
“哟，‘王’，还在为明天的航行发愁吗？”w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轻佻，她毫不客气地走到桌边，拿起一个看起来颇为精致的航海仪器在手中抛接着，“要不要我提前在船底装点‘小礼物’？保证能给那些海鲜们一个热情的欢迎仪式。”
凌曜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眼神深处却燃烧着某种偏执火焰的萨卡兹。他没有回答她的玩笑，而是直接切入核心。
“我记得你在龙门说过的话，w。”凌曜的声音平静，却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视人心，“关于特蕾西娅。”
w抛接仪器的动作瞬间停滞，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变得有些狰狞，又很快化为一种复杂的、近乎哀求的倔强。“……是啊。那个傻姑娘，明明可以拥有更多，却选择了最愚蠢的道路。我不喜欢那个结局，一点也不。”她将仪器重重放回桌上，身体前倾，盯着凌曜，“您能创造奇迹，对吧？就像您救赎塔露拉，就像您许诺的那个新世界……那里，能不能有她的一席之地？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回忆闪现】
凌曜的脑海中浮现出在龙门贫民窟初步安顿后，w独自找上他的情景。那时她的眼神和现在一样，混杂着疯狂与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光。她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脱离塔露拉队伍的意愿，并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只求一个“可能性”。魏彦吾那边，在得到塔露拉安分守己并与陈协力管理贫民窟的情报后，自然乐见其成，甚至暗中提供了些许便利，只要她们不越过底线。至于见面？那条老龙精于算计，在看清凌曜的真正意图和实力前，绝不会轻易现身。
凌曜看着w，这个将爆炸视为艺术，将偏执刻入骨髓的女人。她确实是个不稳定的炸弹，但此刻，她的引线却系在了一个纯粹的目的上。
“你的‘烟花’，这次或许能派上不一样的用场。”凌曜终于开口，他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但话语中的意味让w的眼睛亮了起来。“深海教会在沿岸有几个据点，他们像苍蝇一样令人厌烦。去给他们制造点‘惊喜’，把水搅浑。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暂时从愚人号上移开。”
w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真正兴奋的笑容，如同找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搅浑水？嘿嘿，这可是我的专长！放心吧，‘王’，我会让他们的祈祷，变成哀嚎！”她行了一个夸张的军礼，转身雀跃地离开了，仿佛不是去执行危险任务，而是去参加一场盛宴。
凌曜默许了她的行动。有时，混乱本身就是最好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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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号启航的同时，伊比利亚沿海的战斗已然打响。
罗德岛的干员们在博士和凯尔希的指挥下，依托临时建立的防线，顽强地抵御着从海中涌出的恐怖浪潮。星熊的盾牌承受着“掠海矛” 如同攻城锤般的猛烈撞击；能天使的铳械火力全开，弹幕试图撕裂那些行动迅捷的“膨膨”；Scout的狙击枪则精准地点杀着潜伏在溟痕之中、试图释放精神冲击的“塑路者”。
然而，海嗣的恐怖，在于其无与伦比的进化速度。
“博士！新一波敌人出现！它们的甲壳……我们的常规穿甲弹效果在减弱！”一名前线干员急促地汇报。
只见新登陆的海嗣，其体表的甲壳呈现出一种更加晦暗、带有螺旋纹路的光泽，对源石技艺的爆炸和冲击的抗性明显提升。甚至出现了少数能够喷射粘稠“溟痕聚合物” 的个体，严重阻碍了干员的移动和阵型。
“调整战术！法术单位上前！重装干员注意掩护！”博士冷静地下令，但眉头紧锁。普瑞赛斯提供的数据模型正在被快速验证，海嗣的进化能力远超预估。
就在正面战场压力倍增之时，w的行动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她如同鬼魅般潜入几个关键的深海教会据点，用她最擅长的爆炸艺术和诡计，成功引发了教会内部的火并与猜忌。连续的爆炸和混乱吸引了伊比利亚境内不少其他势力（包括一些别有用心的哥伦比亚私人军事公司、莱塔尼亚的观察员）的注意力，暂时减轻了愚人号方向的压力。
但凌曜通过【千里眼Ex】所见的，却是另一番景象。他“看”到，尽管有w制造的混乱，但诸多目光依旧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盯着愚人号。乌萨斯的内卫探子伪装成落魄商人，炎国的影刺化身随船学者，甚至维多利亚、哥伦比亚的间谍也混杂其中……他们并非为了海嗣，而是为了他——凌曜，这位行踪莫测、力量堪比的「人之王」，以及他与罗德岛、阿戈尔的秘密合作。
计划必须调整。
凌曜找到了正在检查船上防御设施的艾丽妮，并通过她，与坐镇后方的大审判官卡门进行了紧急通讯。
“情况有变。”凌曜直言不讳，“我们的‘客人’比预想的要多。隐匿已无意义，不如将计就计。”
艾丽妮有些迟疑：“您的意思是？”
“公开它。”凌曜手指敲击着桌面，“宣布愚人号此次航行为‘跨国商业与科研考察’，正大光明地驶向深海。邀请所有‘有心人’，一同参与这场…盛宴。”
卡门审判官沉默了片刻，他那透过通讯器传来的声音依旧沉稳而充满力量：“……风险巨大，但或许是唯一能将这些不稳定因素纳入掌控的方法。审判庭会配合，并提供必要的‘公证’。但凌曜先生，你需确保，这艘船不会真的成为引狼入室的工具。”
“放心。”凌曜嘴角微扬，“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于是，愚人号的航行目的被“公开”。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吸引了更多好奇或别有用心者登船。一时间，这艘巨舰仿佛成了泰拉大陆势力格局的一个微小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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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愚人号宴会厅。
水晶吊灯将厅内照得如同白昼，悠扬的音乐（由阿尔图罗即兴演奏）掩盖了暗处的窃窃私语。衣冠楚楚的“商人”、“学者”、“冒险家”们举杯交谈，笑容得体，眼神却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凌曜（由「愚者假面」能力制造的分身，气息、灵魂波动与本体一般无二）从容地周旋在宾客之间，举止优雅，谈笑风生，完美扮演着一位意图开拓深海贸易的“神秘富豪”。他偶尔透露出的关于“源石技艺新应用”、“前文明遗产”的只言片语，足以让那些探子们兴奋不已，埋头记录。
李柚巴和阎魔爱如同最忠诚的护卫，一明一暗，确保着会场表面的平静。菲亚梅塔则与几位拉特兰的“商人”交谈着，实则是在交换各自监控到的情报。
艾丽妮穿着审判官的正式礼服，显得有些不适，但她依旧挺直脊梁，与一位自称来自乌萨斯的“矿场主”进行着机锋暗藏的对话。
“伊比利亚的海域，似乎并不太平静，审判官阁下。”乌萨斯人晃动着酒杯，意味深长地说。
“正因不太平，才更需要厘清边界，驱逐恶客。”艾丽妮毫不示弱地回应，目光如炬，“无论是海里的，还是陆上的。”
舞会直至深夜，表面的繁华下，压抑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假面舞会，而真正的剧目，尚未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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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午夜的钟声（如果船上有的话）敲响，最后一批宾客带着虚假的笑容和满载（自认为）情报的满足感返回舱室时，异变陡生！
凄厉的警报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敌袭！海嗣！大量的海嗣正在攀附船体！”
透过舷窗，可以看到无数扭曲的黑影正如同蠕动的潮水般覆盖着愚人号的外壳。进化后的海嗣，利用更加锋利的附肢和分泌的强粘性液体，无视了陡峭的船壁，甚至开始尝试用酸液腐蚀船体钢板！它们猩红的眼点在黑暗中连成一片，如同地狱的星图。
船上瞬间乱作一团！各国的探子们此刻也顾不上伪装，纷纷拿出武器，各自为战。一时间，愚人号变成了一个混乱的战场。
就在局面即将失控之际，数道强大的气息如同利剑般切入战场！
是乌尔比安！
他率领着一队精锐的深海猎人（包括部分巡海者），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从愚人号侧翼的海水中悍然杀出！乌尔比安手中的巨兵挥舞，带着撕裂海流的力量，瞬间清空了一大片攀附的海嗣。他的登场带着一股尸山血海般的杀伐之气，冷静、高效，仿佛一台专为杀戮而生的机器。
“清理通道！接应人员！”乌尔比安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冰冷而不容置疑。
与此同时，凌曜（分身）高声指挥着船上“自愿”参战的各国人员组织防御，吸引着海嗣主力的注意力。而在混乱的掩护下，凌曜的本体、罗德岛的核心成员（博士、凯尔希、阿米娅等）、艾丽妮以及歌蕾蒂娅、幽灵鲨等，迅速按照预定计划，在乌尔比安小队的掩护下，悄然登上了隐藏在愚人号阴影处的一艘高速阿戈尔潜航器以及几艘特制的小型快艇。
“人员已汇合！撤离完成！”歌蕾蒂娅在通讯器中冷静汇报。
潜航器内，凌曜（本体）看了一眼窗外那艘仍在与海嗣纠缠、并充满了各国探子与野心的愚人号巨舰，对通讯器那端，依旧留在船上的w（她坚持要留下“谢幕”）以及自己的分身，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引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来自船体核心深处的轰鸣。紧接着，耀眼的火光从愚人号的各个关键结构点同时迸发，迅速吞噬了整艘巨舰！膨胀的火球如同在漆黑海面上绽放的一朵致命之花，将周围的海嗣与那些来不及逃离的、怀揣着贪婪的探子们，一同化为灰烬与残骸。
这震撼的爆炸，是对所有追踪者最直接的警告，也为这次“诱饵计划”画上了一个无比壮烈且干净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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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潜航器内，气氛截然不同。
乌尔比安卸下了部分武装，他与歌蕾蒂娅、斯卡蒂简单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是在无数生死战斗中形成的默契。
“‘深蓝之树’的活性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内异常攀升。”乌尔比安言简意赅地向凌曜汇报，他的声音带着深海般的寒意，“伊莎玛拉的意志正在变得更具侵略性。阿戈尔前沿观测站已经失去了三个。”
凌曜站在观察窗前，望着窗外被愚人号残骸火光微微映亮的、随即又被无尽深蓝吞噬的海水，目光平静。
“清理了杂音，舞台才算真正搭建完成。”他缓缓开口，声音透过潜航器的内循环系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目标，阿戈尔本土。是时候，去会会那位所谓的‘初生’，以及它守护的……‘树’了。”
潜航器引擎功率全开，如同一支射向深渊的利箭，划开幽深冰冷的海水，将身后的火焰、混乱与人类的贪婪远远抛下。
真正的狩猎，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