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巫医大人大驾光临,白家真是蓬荜生辉……”
白老头几个大步走了出去,嘴里还在拿腔拿调,眼光却是一下就看到坐在油灯下的一老一少。
巫医满头白发,白发白须,初看一眼只觉得仙气飘飘。
姜云清双手托着腮帮子,笑吟吟看着面前的老人,先发制人开口道:“您就是巫医大人?看着就跟神仙一样……”
巫医微微一笑,“小姑娘,就算你给我戴高帽子,这老虎的事儿你还是得给我一个……”
他今天来可不是闲聊的,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说村长放任家中小辈打死了一只山中老虎。
他是特意来兴师问罪的。
“我可以拜您为师吗?”
巫医话还未说完,就被姜云清接下来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他来找茬,她要拜师?
“小姑娘,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看巫医大人像是来收徒弟的吗?”
站在巫医身边的一个高个子少年嗤笑了一声。
今天村里都传疯了,说白家救治的姑娘聪明又漂亮,他才自告奋勇要师父带上他来瞧瞧。
结果,就这?
一个女子还妄想做师父的徒弟,想得美!
“啊?你怎么知道我脑子有问题。我正好想求巫医大人给我瞧瞧呢。”
巫医不动声色看着两个少年人一言一语,你来我往,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白家人围着墙根坐了一圈,静静观察着几人。
巫医在,他们就不好随便开口,只能用眼神疯狂交流。
白老二:巫医大人是要来处置我们吗?
白老头:看我干啥?我又不是巫医肚子里的蛔虫。
白氏:老头子,你怂什么,你才是村长!巫医凭什么处置我们?
大儿媳:清儿妹妹真有胆量,巫医大人这么直勾勾看着也不心慌。
小儿媳:清儿妹妹脑子有毛病?我怎么没看出来?可惜了……
“姑娘,既然有病那老夫就给你看看。”
巫医瞥了徒弟一眼,少年立马从身后的包袱中取出一个枕托,放在了姜云清面前。
姜云清倒也不客气,直接伸出右手,亮出了白皙的手腕。
少年眼眸一紧。
巫医搭上几根手指,闭眼。
屋里一片沉寂,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和深夜的虫鸣。
半晌后,巫医睁开眼,眼眸中一片精光闪过。
“姑娘这是头部撞击之后,脑中有淤血,导致暂时性失忆。”
“哎哟,我就是说,怎么感觉忘了挺多事。原来是失忆。”
姜云清拍拍手,大松一口气。
常言道医者不自医。
失忆这种情况她之前鲜少碰到,所以没有一开始就往这个方向去考虑。
现在巫医这么一说,她就悟了。
“多谢巫医大人!清儿明白了,接下来注意活血化瘀就好了。”
姜云清伸手薅了一把桌上的草药,真是走运,这次找的草药里面基本需要的都在了。
巫医面露诧异。
听这小姑娘的意思,只是需要他做个诊断而已,并不需要他开方医治?
真是暴殄天物。
他冷眼看着姜云清在一堆草药中翻来翻去,这才仔细瞧瞧了,发现居多都是活血化瘀的药材。
她这是早就知道自己脑子的问题,只是自己不太肯定,所以找他确认一下?
“姑娘会医术?”
“嗯,还行。巫医大人放心,这活血化瘀的药我自己能搞定,就不麻烦大人了。大人日理万机,便自去忙吧。”
日理万机,少年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巫医下意识去拿立在桌旁的拐杖,刚伸手触到,心下一个激灵,立马收回手。
不对呀。
他大晚上亲自登门,又不是专程来给这个丫头看诊的。
他稀里糊涂地差点被她三言两语送走。
“不急,再忙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嗯?还有什么事吗?”
姜云清一脸茫然。
“老虎的事!”
巫医的白胡须都要气得翘起来。
“老虎怎么了?刚才白大娘跟我说这只母老虎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我这是为民除害,有什么问题吗?”
巫医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蹲在墙根处的白氏。
真是妇人之见愚不可及!
“这老虎可不比其他猛兽,这可是山神大人的坐骑!杀了老虎,就是得罪了山神,是要降罪的!你担待得起吗?”
少年抢在巫医前面开了口,这还是村长一家,怎么这点觉悟都没有。
还是白老大最为虔诚。
要不是白老大被毒蛇咬伤,无法阻止,这个清儿肯定没那么容易虐杀老虎。
巫医咳了一声,慢悠悠开口,“让你说话了吗?越来越没个规矩。清儿姑娘是外人,不明白这些情有可原。不过白老是白家村一村之长,相信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白老头突然被点名,怔愣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巫医要他出面来表个态。
他赶紧弯腰拱了拱手:“巫医大人明鉴,这老虎一事确实是小辈们救人心切,失手所致,并非有意为之。相信山神大人慈悲为怀,定不会跟孩子们计较。
况且,这大老虎没了,但小老虎还活着,根儿还没断呢。我们家一定好好养着……”
“还有只小老虎?”
巫医听到这个消息,浑浊的眼眸中突然闪现精光。
“是是,这种事我们怎敢欺瞒。那只小老虎现在正在里屋,我这就抱出来给您瞧瞧。”
说完,老头儿就转身进屋,一阵响动之后怀里揣得鼓鼓的走到巫医面前。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老汉敞开的衣襟冒出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白发老头。
好啊。
巫医在心里暗暗叫好。
之前村里被老虎折腾得苦不堪言,很多村民都求助到他跟前,希望他能出面想想法子,治治虎害。
可他只是会点医术,又不是驯兽师,能拿这老虎怎么着?
但是他多年的名声放在那儿,可不能砸了招牌。
他这才编了个说辞,吹嘘这老虎是山神坐骑,让村民们都让着点,别跟老虎一般见识。
什么杀了虎会遭山神惩罚,全家遭难的诅咒也是骗人的鬼话。
那个时候他可没料到村子里还真有人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胆量去杀虎。
直到从锤子娘那里听说了姜云清杀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