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毅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炸过不少敬老院，踹过无数寡妇门。
否则没法解释，他这辈子的运气怎么能这么背。
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像个永不疲倦的巨人。窗内，苏毅对着电脑屏幕，脸绿得跟屏幕上的股票走势图一样。
又跌。
他省吃俭用攒下的那点老婆本，眼看就要跟着这支号称“潜力无限”的股票，一起跳崖自尽了。
“潜力无限？我看是坑人无限！”苏毅咕咚灌了一大口凉白开，试图浇灭心里的邪火。
二十七岁，母胎单身，在一家半死不活的文化公司当策划。每天的工作就是把甲方那些狗屁不通的要求，包装成看起来高大上的方案。简称，给屎镶金边。
工资嘛，饿不死，但也绝对胖不了。每个月扣完房租水电，剩下的钱够给马爸爸的帝国添几块砖，外加给自己续几天猪脚饭。
就这，老板还天天画饼。
“小苏啊，年轻人要讲福报！要多奉献！眼光要放长远！”
苏毅当时就很想问问老板，您这饼又大又圆，能帮我换个不漏水的屋顶吗？
昨天楼上邻居家水管爆裂，精准灌溉了他的小单间。他忙活到后半夜，才用盆盆罐罐接住大部分水帘洞景观。
今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因为方案里一个标点符号用错，被甲方爸爸喷得狗血淋头，回来就看到了这跳楼的股票。
祸，真的从来不单行。
它喜欢组队来刷他这个人形boSS。
“福报？我这就叫福报？”苏毅瘫在唯一的廉价电脑椅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我怕是拿了天煞孤星兼倒霉蛋转世的剧本吧？”
他环顾这个只有二十平米，还湿气缭绕的小出租屋。堆满杂物的角落，墙上那片顽固的水渍像一张嘲讽的脸。
累了。
毁灭吧。
赶紧的。
他甚至开始认真思考，现在下楼去买张彩票，会不会否极泰来？
算了，根据墨菲定律，他只会完美避开所有正确号码，顺便再搭进去二十块钱巨款。
“唉，要是真能穿越就好了……”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换个世界，重新做人。要求不高，开局一条狗也行啊，至少狗子不会骂我标点符号用错。”
这也就是他这种网文老书虫的日常YY罢了。
生活要是能心想事事成，他早该住在汤臣一品了。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提醒他现实的需求。
他叹口气，认命地站起身，准备去泡今晚的第四桶老坛酸菜牛肉面。没办法，这个月预算超支，泡面是唯一的仁慈。
刚拿起水壶，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是他那个“福报”满满的老板。
苏毅嘴角抽搐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瞬间切换上狗腿子般的职业假笑：“喂，王总？您吩咐……”
电话那头是老板焦急的咆哮：“苏毅！你昨天发的方案怎么回事？！甲方爸爸非常不满意！说我们完全没有理解他们的精神！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改！今晚十二点之前，必须发到我邮箱！不然你这个月绩效别想要了！”
啪嗒。
说完就挂，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甚至没给苏毅问一句“他们到底是个什么精神”的机会。
苏毅举着手机，僵在原地。
脸上的假笑还没褪去，看起来像个滑稽的小丑。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紧随其后的是轰隆隆的雷声。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哗啦啦——
声音响亮得吓人。
然后，苏毅听到了另一种更熟悉、更让他心惊胆战的声音。
滴答。
滴答…滴答…
淅淅沥沥——
他僵硬地，一点点抬起头。
视线里，天花板上那块原本只是地图状的水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变色、饱和……最终，汇聚成一颗饱满的水珠。
gravity似乎格外偏爱它。
它挣脱了束缚，带着一丝决绝，笔直地坠落下来。
目标——他桌上那台陪了他五年，此刻屏幕还亮着股票绿光的笔记本电脑！
“我艹！！！”
苏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个恶狗扑食冲过去！
那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家当！里面存着他所有的方案、种子、以及写了三章就卡文了的网文存稿！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尤其是在穷面前。
那一刻，苏毅爆发出了超越博尔特的速度！
他成功地……在电脑被淋湿前，碰到了电脑！
然后……
脚下一滑。
精准地踩中了地上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过来的泡面桶。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天旋地转。
他挥舞着手臂，试图抓住什么。打翻了桌上的水杯，水泼了一键盘。电脑屏幕上的绿光闪烁了几下，像在对他做最后的告别。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
好像是撞到了桌角？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变形、扭曲。
老板的咆哮、股票的绿光、滴答的漏水、泡面的酸菜味、还有后脑勺那一下实实在在的撞击……所有这些元素，构成了一幅荒诞离奇的画面。
最后涌入脑海的念头，不是走马灯，也不是对人生的眷恋。
而是一句发自肺腑的吐槽：
“妈的……早知道……就该买那包……红烧牛肉味的……”
至少，那是经典款，死也死得传统一点。
黑暗。
吞噬了一切。
……
……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苏毅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缓缓上浮。
痛。
头疼欲裂，像是被一百个大汉用锣鼓在脑子里开演唱会。
浑身都疼，像是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高速甩干了三小时。
他艰难地，一点点睁开仿佛被胶水粘住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入眼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和水渍地图。
是……灰蒙蒙的天空。几缕诡异的紫色云霞飘过。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从未闻过的味道。像是泥土、草木、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呃……”
他试图动一下，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
这是哪儿？
酒店？医院？还是……地府？地府的天花板这么有设计感，直接露天？
他挣扎着，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
环顾四周。
下一秒，他彻底僵住了。瞳孔地震。
他的电脑桌、老板的电话、漏水的天花板、泡面桶……全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断壁残垣。
焦黑的木头，坍塌的土墙，还在冒着缕缕黑烟。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瓦罐、看不出原样的家具碎片。
明显是经历了某种灾难。
火灾？地震？还是……
他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
一截烧了一半的木桩上，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刀身上还有暗红色的污渍。
苏毅心里咯噔一下。
那不是油漆。
现代都市里，谁家打架用柴刀啊？！
他猛地低头看自己。
身上穿的也不是他那件穿了三年领口都松了的hello Kitty睡衣（公司团建抽奖中的，他没得选），而是一件粗糙、僵硬、还带着几个破洞的麻布衣服。
手感极差，硌得皮肤生疼。
再摸摸脸，摸摸头发。
触感陌生。
“我……我……”
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的天灵盖！
穿越？！
卧槽？！不是吧？！
那种只会发生在小说里的桥段？！那种他每天YY无数次的剧情？！
就因为老板一个电话、一滩漏水、一桶泡面、外加一摔？！
这穿越门槛也太低了吧？！也太随便了吧？！阎王爷招人现在都这么卷了吗？！
强烈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疼痛。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在这片废墟里走了几步。
越看，心越凉。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现代世界。
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古代农村的灾难现场！
他的“开局一条狗”呢？他的新手大礼包呢？这他妈是开局一个难民营啊！
而且……他摸了摸依旧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这原主看样子还是非正常死亡？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就在他大脑一片混乱，被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淹没的时候。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叮！】
【检测到宿主强烈且独特的‘向善’执念与当前世界‘恶念’环境产生剧烈冲突……】
【符合绑定条件……】
【功德系统绑定中……】
苏毅：“？？？”
啥玩意儿？系统？还真有？！
“向善执念”？他刚才满脑子想的好像是红烧牛肉面和骂老板吧？这系统是不是抓错人了？
【绑定成功！】
【欢迎使用‘功德系统’。本系统旨在引导宿主积德行善，广播仁德。行善事，积功德，即可变强！】
【当前世界功德基准值：-（恶念横行，道德洼地）】
【宿主初始功德值：0（白板一张，前途无量？）】
【新手任务发布：【救助伤员】】
【任务描述：慈悲为怀，善莫大焉。请宿主救助至少一名本村的受伤幸存者。】
【任务奖励：功德点+10，【基础草药识别（入门）】知识灌输。】
苏毅呆呆地站在原地，消化着脑海里这一连串的信息。
功德系统？
行善积德？就能变强？
这……这跟他看过的所有网文套路都不一样啊！别人的系统不是杀杀杀就是撩撩撩，最不济也是个打卡签到。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了学雷锋做好事了？
这反套路反得也太彻底了吧！
而且这世界功德基准值负一万多？！这得是多烂的一个世界啊？！
“呃……咳咳……”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痛苦的呻吟声，从不远处的一堆废墟下传了出来。
打断了苏毅的思绪。
他一个激灵，循声望去。
只见一只沾满泥土和血污的手，正无力地从几块碎木板下伸出来，微微颤抖着。
有活人！
新手任务！
苏毅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也顾不上吐槽这坑爹的系统和新手村环境了。
救人！
不管是为了那听起来寒碜但可能是救命稻草的10点功德，还是为了那点可怜的、作为现代文明社会青年基本底线的良知。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焦糊和血腥味的空气，迈开还有些发软的双腿，跌跌撞撞地朝着那只求救的手跑了过去。
“撑住！我来帮你！”
他的喊声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上显得格外清晰。
同时，心里那个小人已经在疯狂呐喊：
“贼老天！你玩我呢是吧？！别人穿越王霸之气，我穿越开局赤手空拳学雷锋？！”
“这异世界版的‘福报’，真他娘的……别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