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像上了发条。
练兵，筑墙，挖陷阱，铺路，捏蜂窝煤……林家村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每个人都被抽得团团转。
苏毅更是陀螺上的那个尖儿，转得最猛。
自打那晚被莫名其妙来了个“飞镖惊魂”后，他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是打了凤凰血。
修炼起来更玩命了。
每天雷打不动的自虐式体能训练，对着沙袋石锁疯狂输出。悟能和尚的“劲力”私教课一节不落，挨打挨得越来越有心得，偶尔还能凭着炼体五层的蛮力和逐渐增长的巧劲，逼得悟能稍微动动真格——比如多挪一下脚。
晚上依旧是月光箭神，对着黑暗中的靶子一遍遍拉弓，感受着气流最细微的变化，试图将那种生死一瞬间的精准变成肌肉本能。
【刻苦修炼，对力量掌控进一步提升，功德+10】
【夜间箭术训练，感知与专注度增强，功德+10】
功德点370。
进步是明显的。
他现在一拳出去，能隐隐感觉到力量节节贯穿，不再是傻力气乱轰。箭术在三十步内，堪称指哪打哪，移动靶命中率也高得吓人。
但是……
瓶颈来了。
炼体五层到六层的那层膜，明明感觉一捅就破，可就是差那么一口气。气血奔腾到极限，却总是无法完成那最后的跃迁。
像隔着层毛玻璃看风景，模糊不清，急死人。
“大师，这咋回事？”苏毅逮住正在偷摸烤红薯的悟能，愁眉苦脸，“感觉卡住了，不上不下的。”
悟能掰开烫手的红薯，吸溜着咬了一口，含混不清：“正常。炼体前期靠资源堆，靠气血莽。到了五层往后，光靠莽不行了。得有点…感悟。”
“感悟？”苏毅脸垮了，“感悟啥？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噗——”悟能差点被红薯噎死，“佛曰…呃…就是对你自身力量的理解，对气血运转的体会，甚至是对战斗的认知。说白了，你得把你这一身力气，真正变成你自己的东西，如臂指使。光会打沙袋没用，得会用。”
悟能指了指脑袋：“这里，得开窍。”
苏毅更愁了。这玩意儿太玄乎了。比KpI难搞多了。
他尝试着去“感悟”。
对着沙袋感悟，差点把沙袋打爆，感悟出一身臭汗。
对着石锁感悟，举了放下放下举起，胳膊快感悟废了。
甚至晚上对着月亮感悟，差点被蚊子抬走。
屁用没有。
修为纹丝不动，稳如老狗。
苏毅有点躁了。溃兵不知道啥时候就来，实力多提升一分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这卡住了算怎么回事？
他这边卡着瓶颈，村子那边倒是惊喜不断。
蜂窝煤这玩意儿，彻底火了！
经过王婆婆和几个婆娘的亲身实践，证明这黑不溜秋的“石炭砖”确实耐烧，烟小，关键是那废矿坑里的煤矸石几乎不要钱！随便挖！
这下好了，家家户户的灶膛里，都开始冒起蜂窝煤那特有的、相对清淡不少的烟。
节省了大量砍柴的劳力，这些劳力立刻被投入到更紧迫的防御工事建设和民兵训练中。
而且，这玩意儿冬天取暖肯定也是一把好手！村民们已经开始憧憬冬天能睡个暖和觉了。
负责制作蜂窝煤的那两个劳改俘虏，一下子成了香饽饽。工分赚得飞起，走路都带风，改造积极性空前高涨，天天琢磨着怎么把蜂窝煤捏得更好烧。
苏毅看着这一幕，颇感欣慰。总算有件顺心事了。
【推广蜂窝煤获得显着成效，大幅改善村民生活品质，节约劳动力，功德+50】
功德点420！
“嘿！这还差不多！”苏毅心情稍霁。实力暂时提升不了，功德点涨了也行啊！这都是以后的底气。
他溜达到村口的砖窑和水泥工坊。这里依旧是热火朝天。
砖窑冒着滚滚浓烟（这烟一时半会儿是省不了了），新出窑的青砖被一车车拉去加固围墙。
水泥工坊里，村民们喊着号子，搅拌着灰扑扑的水泥。这玩意儿现在是村里的战略物资，修墙、铺路、搞巷战工事，全靠它。
钱贵蹲在工坊角落，对着一个简易的立式风箱和一堆黏土、铁片鼓捣什么，脸上全是灰。
“钱叔，忙啥呢？”苏毅凑过去。
钱贵吓一跳，见是村长，连忙站起来，搓着手：“村长，俺寻思…这鼓风机能不能再弄大点，劲儿再足点？炼铁的时候火更旺，说不定能出更好的铁！”
苏毅眼睛一亮！技术革新！这可是好事！
“想法很好！大胆试！需要啥支持不？”
钱贵憨厚地笑笑：“就是…就是废点铁片和人力…”
“批了！”苏毅大手一挥，“需要什么跟林老四说，就说我同意的！搞出来给你记大功！”
钱贵激动得脸更红了，连连点头。
【鼓励并支持技术革新，激发村民创造力，功德+15】
功德点435。
苏毅背着手，满意地溜达开。看看！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我这领导，主要就是把握方向，激发潜能嘛！
他飘了。又开始觉得自己是个管理天才了。
溜达着，就溜达到了劳改俘虏们干活的地方——主要是挖壕沟和搬运建材。
八个俘虏，干得汗流浃背。监管的民兵拎着棍子，在一旁虎视眈眈。
看到苏毅过来，俘虏们干得更卖力了。
苏毅目光扫过，忽然在一个略显瘦弱的年轻俘虏身上顿了顿。这小子叫赵四，以前是黑风寨里负责喂马的，没直接参与过杀人抢劫，所以劳改积分攒得还行，表现一直不错。
但今天，这小子脸色有点发白，搬一块不大的石头，腿肚子都在抖，呼吸也有点急促。
苏毅皱了皱眉，走过去。
“你怎么回事？”
赵四吓了一跳，差点把石头砸脚上，慌忙站直：“没…没事，村长！俺能干！”
旁边监管的民兵低声道：“村长，他好像有点不舒服，一早起来就这德行，我说让他歇歇他也不肯。”
苏毅伸手，摸了摸赵四的额头。有点烫。
“生病了怎么不说？”苏毅板起脸。
赵四低着头，声音发颤：“俺…俺怕…怕扣积分…俺想早点攒够分，成…成为正式村民…”
苏毅一愣。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看了看其他俘虏，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都带着同样的渴望和担忧。
“胡闹！”苏毅声音提高，“积分重要还是命重要？病倒了，干不了活，不一样没积分？蠢！”
他转头对民兵说：“带他去王婆婆那看看，弄点草药。今天算他病假，不扣积分。”
赵四猛地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毅，眼眶瞬间就红了。
“村…村长…”
“赶紧去！”苏毅摆摆手，“病好了赶紧回来干活！村子建设缺人呢！”
“诶！诶！谢谢村长！谢谢村长！”赵四激动得语无伦次，差点要给苏毅跪下，被民兵拉走了。
其他俘虏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但干活的劲头似乎更足了些。
【人性化管理劳改人员，体现仁德，促进改造积极性，功德+20】
功德点455。
苏毅心里叹了口气。这世道，给人一点希望，就能换来拼死效命。简单，又沉重。
处理完这些杂事，太阳已经西斜。
苏毅还是觉得心里那点关于瓶颈的烦躁没下去。修为不突破，总觉得不踏实。
他鬼使神差地，又溜达到了训练场角落。
那棵挨了一镖的大树还在。树干上那个小孔依旧刺眼。
他拔出那枚淬毒的飞镖，在指尖转动。冰凉，致命。
是谁？
黑水寨？不像。他们投资了这么多，没必要突然下黑手，除非想换种方式控制？但那天刀疤脸的态度不像作假。
其他土匪势力？周围好像没听说有这么厉害的角色。
路过的高手？看自己不顺眼随手来一下？那也太闲了吧！
或者是……冲着自己“功德系统”来的？这念头让他后背一凉。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他盯着那飞镖上的幽蓝光泽，仿佛能闻到死亡的味道。
就是这东西，差点要了他的命。
就是那种冰冷的杀意，刺激得他这几天玩命修炼。
恐惧……也是一种动力。
他忽然有点理解悟能说的“感悟”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有大机缘。
那天晚上，他躲开飞镖的那一下，那种全身气血、精神、意志高度凝聚统一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那一刻。
风声，飞镖极细微的破空声，头皮炸开的危机感，气血瞬间的爆发，肌肉本能般的收缩闪避……
快、准、狠！还有绝对的冷静！
他下意识地开始打拳。不是沙袋那套王八拳，而是悟能教的，慢悠悠体会劲力流转的那套。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拳速依然不快，但每一拳打出，都带着一种凝练的意味。气血随之奔流，不再是散漫的，而是有意识地凝聚在拳锋之上。
他甚至能隐隐感觉到，空气被打出极其轻微的涡流。
不是力量变大了，是力量更集中了。
他忘了瓶颈，忘了烦恼，完全沉浸在这种对力量极致控制的细微体验中。
不知打了多久，直到浑身再次被汗湿透。
缓缓收拳。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体内奔腾的气血，似乎更加凝练了一丝。虽然境界没突破，但他感觉，自己能发挥出的战力，绝对比几天前强了一截！
对力量的掌控，上了个小台阶！
“啧，有点意思了。”悟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胖和尚不知道又蹲哪看了多久。
“看来那一下没白挨。”悟能啃着不知道从哪摸来的黄瓜，嘎嘣脆，“知道怕了？知道怕就好。知道怕，才能知道怎么不怕。”
苏毅没理他的绕口令，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大师，晚上吃啥？”
“红烧肉！”
“没有！”
“那烤鱼！”
“也没有！只有糊糊和咸菜！”
“阿弥陀佛……苏施主，你这村长当得，清贫如洗啊……”
两人斗着嘴，往食堂走。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苏毅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棵大树。
飞镖的寒光似乎还在眼前闪烁。
他握了握拳。
来吧。不管是谁。
我好像……又强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