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涛的房间内,烛火跳动如豆。
澜涛的蓝发垂落额前,如雪山阴影覆在瞳孔上。
他盘膝坐在青砖上,周身气息如深潭微澜,白日与蒲红羽对战时的剑影在脑海中重现:那枚擦着耳际飞过的飞镖,轨迹竟暗合北斗第七星 “摇光” 的方位。
良久后,他忽然长吁一口气,唇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
“总算是成了武圣境。” 他低语,指尖抚过剑柄骷髅纹,那里还残留着与寻仇剑相击时的震感,“原本困在大宗师巅峰半步难进,若不是今日与蒲红羽一战,怕是还在原地打转。”
想起白天与寻仇阁主的交锋,他的瞳孔微微发亮。
蒲红羽的飞镖如流星赶月,每一道轨迹都暗含玄机,竟与绝命宫失传的 “追星逐月” 剑谱隐隐相通。
那场厮杀中,他险象环生却越战越勇,最终在生死一线间有所感悟,最后冲破瓶颈,踏入武圣境。
窗外传来几声鸟叫,他忽然起身,剑穗扫过烛火,在墙上投出北斗虚影。
“原本不知道会卡在大宗师巅峰多久,这次来武林大会前面遇到的人也实在不堪。”
他望向中原方向,唇角勾起冷笑,“幸得今天白日遇到了一个真正强大的高手。与蒲红羽一战,我终是收获许多,竟然瓶颈松动一下到了武圣境,现在境界也稳定下来了,就算是李俊儒,也未必能轻易胜我。”
剑鞘轻磕窗台,惊起两只寒鸦。
次日,嵩山演武场被朝阳染成金红,观赛人群比前几日还多出许多,如潮水漫过石阶,呐喊声震得檐角铜铃乱颤。
半决赛首场对决的匾额刚被揭开,李俊儒与澜涛的身影跃上擂台时,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几乎掀翻穹顶。
“儒帅!灭了这个魔教余孽!”
“中原不容妖人!”
助威声浪中,王桦清握着酒葫芦的手顿在半空,眼底闪过复杂神色 —— 他虽欣赏澜涛的武学奇才,也为绝命宫愤愤不平,若在平时他定希望澜涛获胜,可此刻澜涛对手竟是自己挚友,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严慕寒的冷喝如冰锥刺破喧嚣:“都住嘴!聒噪!”
她负手而立,绝爱剑穗在风中绷直如铁,众人回望见她冷面寒霜,到嘴边的怒骂竟生生咽回。
唯有右侧三丈外,一个头戴斗笠的灰衣莽夫尚未看清发话者身份,脖子一伸便要叫嚷:“你凭什么叫我们闭嘴,莫非你和那魔教……”
话未说完,身旁的同伴已面色惨白地死死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入他皮肉。
莽夫怒而转头,却见严慕寒那双如寒潭般的眼眸正凝着他,登时如被兜头浇下冰水,脊背窜过凉意,喉间余下的半句脏话硬生生滚回腹中,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擂台之上,李俊儒负手一笑:“澜兄,不必被他们分心,放手一战。”
澜涛抬眼,蓝发在风中扬起,眼底寒芒如冰川融水:“儒帅放心,在下还不至于被一群蝼蚁影响。”
此言一出,台下怒骂声浪更烈。
“魔教狗贼狂妄!”
“斩了他的舌头!”
叫骂此起彼伏,却见严慕寒指尖轻叩剑柄,银铃微震间竟压下几分喧嚣。
战幕初启,澜涛周身气息骤然攀升,如西域狂沙席卷擂台。
他剑势甫出,便是绝命宫镇宫绝学 “追星逐月”,剑尖划出北斗七星轨迹,第七式 “摇光破阵” 带起刺骨寒意,竟在青砖上凝出霜花。
蒲红羽瞳孔骤缩 —— 昨日交手时对方明明未显此等威势,此刻剑意森然,分明已臻武圣境!
难道他昨日尚在藏拙?
台下惊呼迭起。
“天呐!又是武圣!这届大会已经出了几个武圣了?”
李俊儒的救赎剑终于出鞘,剑身泛起温润白光,与澜涛的幽蓝剑气相撞,爆发出龙吟般的清鸣。
第一回合交锋,澜涛的 “天玑贯日” 直取面门,剑风割得面颊生疼;李俊儒足尖轻点,身形如鸿毛掠过刀光,掌心 “无痕掌” 拍出,竟以肉掌硬接剑势,掌剑相触处激起万千火花,细碎的冰晶与火星纷扬落地,在青砖上烧出焦黑痕迹。
三十回合后,澜涛的蓝发已被汗水浸透,却越战越勇,剑势骤然一变,竟使出追星逐月最终式追星赶月,剑尖突刺如毒蛇吐信,直取李俊儒咽喉。
李俊儒不退反进,“八荒六合剑” 化作十二道剑影如梨花暴雨,每一道都精准点在澜涛剑势的 “死穴” 上,竟将 “追星逐月” 尽数封死。
两人身影如夜枭与苍鹰般交错,第五十回合时,澜涛借势跃上擂台铜柱,居高临下施展出 “追星逐月?破军坠地”,剑身裹挟着千钧之力砸向李俊儒顶门。
李俊儒旋身挥剑,剑势如江海纳川,竟在半空凝成巨大凤凰虚影,将那股狂暴劲力引入地下,擂台青砖寸寸崩裂,裂缝中渗出丝丝寒气。
“好俊的卸力!好一个凤舞九天!” 王桦清的酒葫芦砸在台柱上,却见李俊儒剑势突然变招,剑尖如灵蛇出洞,轻点澜涛肩井穴。
澜涛如断线纸鸢倒飞出去,手中剑也脱手而出,却在落地前旋身站稳,单膝跪地,胸口剧烈起伏,眼底尽是骇然与不甘。
全场寂静如坟,唯有救赎剑的嗡鸣余韵未散。
“魔教余孽滚出中原!”
“儒帅杀了他!”
台下叫骂声骤起,如潮水般漫过擂台。
李俊儒抬手掌心向上轻挥,声浪如被扼住咽喉般戛然而止。
他收剑上前,伸手欲扶,却被澜涛抬手阻止。
李俊儒望着对方眼底翻涌的复杂神色,轻声道:“我从不觉得绝命宫是魔教。澜阳心大侠义薄云天,换作是我,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澜涛身躯微震,蓝发下的瞳孔闪过一丝光亮,如冰封多年的雪山裂隙中漏进的第一缕阳光。
当澜涛转身退下时,台下咒骂声再度蠢蠢欲动,却在触及李俊儒冷凝的目光时化作低低的私语。
澜涛忽然驻足,声音低沉如暮鼓晨钟:“若我有朝一日真要灭尽中原门派报仇,也定不会对春秋殿动手。”
李俊儒望着他的背影,笑道:“那在下先谢过澜兄了。”
晨光穿透云层,将他的身影镀上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