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的夜静谧得仿佛能听见松针落地的声响,练武场上四名弟子正随着圆音大师的指点演练棍法,月光为他们的僧袍镀上一层银边。
忽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立在院墙之上,衣袂无风自动,腰间刀柄隐约泛着冷光。
“何人夜闯少林?” 为首弟子警觉地喝道,手中齐眉棍一横,棍尖直指来人咽喉。
黑衣人沉默不语,指尖轻轻按在刀柄上,缓缓将刀抽出半寸,寒芒乍现,映得四名弟子瞳孔骤缩。
那刀身刻着细碎的蝶纹,在月光下流转着诡异的光泽。
圆音大师抬手示意弟子莫要冲动,语气却透着威严:“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少林,避过少林七十二道暗桩,必非等闲之辈,不可轻敌,万万小心!”
四名弟子得令,立刻呈扇形散开,手中棍法一变,竟是少林基础的 “四门兜底阵”,棍影如潮,封死黑衣人所有退路。
为首弟子沉喝一声:“罗汉降魔!” 四根齐眉棍同时劈下,带起呼啸风声。
黑衣人不闪不避,身形微侧,刀刃轻挑,竟以巧劲将四棍荡开。
圆音大师目光一凝,急呼:“变阵!转北斗七星!”
四名弟子心领神会,步法陡然一变,棍尖按北斗方位游走,竟在瞬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棍网。
“天枢压顶!”
“天玑穿云!”
随着圆音的指令,棍影化作漫天星斗,每一击都暗含方位变化,逼得黑衣人连退三步。
“好个少林棍法!” 黑衣人冷笑一声,“那我就陪你们玩玩!”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势暴涨,刀刃划出半圆,竟带起刺耳的尖啸声。
四名弟子只觉一股巨力涌来,手中棍差点脱手飞出,阵型瞬间松动。
“莫慌!金刚伏魔阵!”
圆音大师的声音如洪钟震耳,四名弟子咬牙稳住身形,棍法再变,四人背靠背结成圆阵,棍尖朝外,如刺猬般无懈可击。
圆音大师补充道:“气沉丹田,以守为攻!”
一时间,棍影与刀光交织,练武场上的石砖竟被劲气震得粉碎。
黑衣人攻势如狂风骤雨,却始终无法突破棍阵防线,额角渐渐渗出冷汗。
“少林棍法果然博大精深,” 他咬牙道,“在下领教了!”
话音未落,黑衣人周身突然腾起磅礴真气,刀刃竟在瞬间暴涨三尺。
圆音大师瞳孔骤缩:“小心!他要动用全力了!” 圆音大师急吼,“速变三才阵!”
黑衣人低笑一声,身形微侧,刀刃轻挑,以巧劲将四棍荡开。
圆音大师目光一凝,急呼:“变阵!转须弥山阵!”
名弟子心领神会,棍尖骤然高举,如托举须弥山般结成塔状,棍影化作层层叠叠的山峦虚影。
黑衣人不闪不避,竟以刀背硬接棍击,火星四溅中,四名弟子只觉虎口发麻,棍差点脱手飞出。
“迦叶渡海阵!”
圆音大师的声音如洪钟震耳,四名弟子步法再变,棍影化作浪涛翻涌,竟暗含 “佛法渡人” 之意。
黑衣人刀刃划出半圆,却见棍影如浪退潮,竟将刀势引入空处。
却见黑衣人刀势突然急转,只在一瞬间,刀刃已到阵眼!
圆音大师瞳孔骤缩,急吼:“速变金刚伏魔阵!”
四名弟子不及反应,阵型已被刀气冲得七零八落。
黑衣人刀势如狂龙出海,每一刀都带起丈高血浪,四名弟子只觉胸口如遭重锤,纷纷倒飞出去,手中棍 “当啷” 落地,昏迷不醒。
圆音大师望着倒地的弟子,眼中闪过痛色,却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少林与幻刃居士素无瓜葛,不知张施主深夜莅临,为何要取老衲性命?”
黑衣人摘去黑巾,缓步走近,月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脸 —— 竟是幻刃居士张陆伟。
他沉声道:“不愧是圆音大师,果然博闻广记,一眼便认出在下。”
圆音大师摇头叹息,袈裟在夜风中泛起褶皱:“如此随机应变、变化多端的刀法,除了幻刃居士,老衲实在想不出第二人。只是老衲不明白,素闻张施主与春秋殿主相交甚笃,为何要与少林为敌?”
张陆伟的笑意渐冷,指尖叩了叩刀身:“素闻圆音大师慈悲为怀,广结善缘,本不愿与大师为敌。不过在下受人所托,需来寻大师讨个公道。”
“公道?” 圆音大师凝视着对方眼底的戾气,“不知是为谁讨公道?”
“为二十年前的冤魂 —— 沈画。” 张陆伟的声音如冰锥落地,字字清晰。
圆音大师身形猛地一震,佛珠 “啪嗒” 散落数颗,滚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闭目长叹,喉结滚动数次,才缓缓开口:“原来你都知道了……”
张陆伟的刀身轻颤,蝶纹在月光下似要振翅:“想不到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圆音大师,竟也曾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圆音大师踉跄半步,扶住身旁石桌才稳住身形。
他望着天边残月,目光穿过二十年光阴,声音里浸着刻骨悔恨:“当年我年轻气盛,误信谗言,参与了那件错事…… 几十年来,老衲每日吃斋念佛,只为能减轻罪孽。沈画的死如巨石压心,老衲夜夜难安。”
他忽然取出一本泛黄的经卷,封面赫然写着 “往生咒” 三字,每页纸角都泛着被泪水洇湿的痕迹:“这三十年来,老衲每日丑时三刻便起身抄写《往生咒》,每抄一遍,便在佛前为沈施主祈福。” 他指尖抚过经卷,声音哽咽,“老衲不敢求他原谅,只盼他在天之灵能得安息,来世投个好胎……”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看向张陆伟,“今日你既是为他而来,便动手吧。恶有恶报,因果轮回,老衲甘受此劫。”
张陆伟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大师明知我是来取你性命,为何不躲不避?”
“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圆音大师惨然一笑,“老衲早已活够了,若能以死换得沈画在天之灵安息,便是解脱。”
圆音大师突然跪倒在月光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老衲愿以命抵命!只求张施主转告沈施主的后人,老衲在少林后山为沈施主立了衣冠冢,逢初一十五便会诵经……” 他抬头时,额角已磕出血痕,“若老衲的死能让活者解恨,能让死者安息,能让江湖少一桩冤孽,老衲心甘情愿!”
他缓步走向张陆伟,语气平静如止水,“幻刃居士的刀,老衲甘之如饴。”
张陆伟望着眼前坦然赴死的老僧,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酸涩。
他想起魏霜然说起父亲沈画时的泪容,又看着圆音大师眼中的愧疚,刀迟迟未落。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圆音大师轻声笑道,“老衲这二十年,活得比死还煎熬。若能死在幻刃居士刀下,也算求仁得仁。”
张陆伟盯着老人眼中的坦然,想起江湖传闻中圆音大师 悬壶济世,救过三百六十一条人命,只觉喉间苦涩难言。
“施主不必为难,” 圆音大师伸手按住张陆伟持刀的手,“这是老衲应得的报应。你只管动手,老衲绝不怪你。”
张陆伟颤抖着,握刀的手竟迟迟落不下去。
“施主还在等什么?” 圆音大师伸手按住刀刃,鲜血顺着掌心滑落,“老衲生平最后一桩善事,便是助施主完成心愿。”
月光穿透云层,洒在圆音大师如雪的僧袍上。
张陆伟心一横,牙一咬,刀刃终究还是刺入了圆音大师的胸口。
圆音大师闭上双眼,嘴角却泛起一丝释然的微笑:“阿弥陀佛…… 愿来世,老衲能亲手向沈施主赔罪……”
月光突然被云层遮住,练武场陷入短暂黑暗。
当银辉重新洒落时,张陆伟的刀已没入圆音大师心口,刀刃却偏了半寸 —— 那是致命却能让死者面容安宁的角度。
鲜血染红僧袍,圆音大师缓缓倒下,却仍是面带微笑,如睡着了一般安宁。
张陆伟望着他阖上的双眼,站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戴上黑巾,身影消失在少林寺的阴影中,只留下四具昏迷的弟子和圆音大师身侧染血的佛珠。
次日,少林寺钟声悲鸣,传遍中原大地。
少林方丈圆音大师离奇陨落的消息震惊江湖,与此同时,武当也传来凌道清掌门仙逝的噩耗。
两大武林泰斗接连离世,江湖为之震动。
林钟声悲鸣三日不绝,武当白幡铺满长阶。
少林、武当两大派同日发出悬赏令,誓要血债血偿,追杀血玫瑰组织,言辞之决绝、赏金之丰厚前所未见。
中原群豪义愤填膺,纷纷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