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郡主惊语，迷雾更深
“小心高常侍身边的那个捧砚小太监，他是‘青雀’的人。”
永嘉郡主这石破天惊的低语，如同在她娇蛮外壳下突然刺出的一柄淬毒匕首，精准地扎进了林凡心房最深处！她说完便像受惊的鹿儿般匆匆离去，留下林凡僵立在偏殿门口，心中波澜万丈，远超方才与高常侍的机锋暗斗！
永嘉郡主！ 这位皇帝宠爱的侄女，素以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着称的宗室贵女，怎么会知道“青雀”这个隐秘的代号？又为何要冒险向他这个“初次见面”的寒门士子示警？
是善意？看她方才那慌乱的神情和急促的语气，不似作伪。但身处这吃人的深宫，天真烂漫本身就可能是一种最完美的伪装。或许，这又是高常侍或者“青雀”设下的另一重更精妙的圈套？用郡主的身份来降低他的戒心？
林凡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分析。永嘉郡主的生母早逝，由淑妃娘娘抚养长大，与几位皇子关系微妙……这些碎片信息瞬间闪过脑海，却难以拼凑出清晰的图景。
但无论如何，这条信息本身极具价值。高常侍身边的捧砚小太监是“青雀”的人！这意味着“青雀”对高常侍的掌控极深，甚至可能是一种监视。这也解释了为何高常侍能如此“及时”地派人给他传话。
林凡若无其事地回到正殿，赏珍会已近尾声。他表面上依旧扮演着拘谨寡言的“林修远”，但眼角余光却始终锁定在高常侍及其身后那个低眉顺目、捧着砚台的小太监身上。
那小太监年纪不过十四五，面容普通，毫不起眼，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谦卑距离，若非郡主提醒，绝难引人怀疑。林凡仔细观察，发现他虽看似恭顺，但眼神偶尔扫视全场时，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锐利，尤其是在高常侍与某些特定官员交谈时，他的耳朵会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果然有问题！林凡心中凛然。这小太监是个监听高手！高常侍看似权倾一时，实则也可能只是台前傀儡，甚至自身也处于“青雀”的严密监控之下！这背后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赏珍会终于在一片看似融洽的气氛中结束。众人依次告退。林凡也随着人流向外走去，心中思忖着下一步行动。永嘉郡主的警告必须重视，但也不能完全采信。当务之急，是设法验证这条信息的真伪，并查明郡主的真实意图。
就在他即将走出兰台殿范围时，一名宫女悄悄追了上来，塞给他一个绣工精美的香囊，低声道：“林公子，这是郡主殿下赏您的，说您的画评甚合她心。”
林凡接过香囊，入手微沉，里面似乎除了香料还有他物。他心中一动，面上却受宠若惊地谢恩。
回到忘尘居，林凡立刻紧闭房门，仔细检查那个香囊。香囊用料名贵，绣着海棠春睡图，是少女常用的款式。他小心拆开内衬，除了上等香料外，果然发现了一枚折叠得极小的、质地特殊的绢纸。
展开绢纸，上面用清秀却略显潦草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
“画中樵夫眼看西南，西南角楼第三兽首下有旧痕。”
没有署名，但无疑是永嘉郡主所写！她不仅再次确认了话中玄机，还给出了更具体的指示！西南角楼第三兽首！ 那是什么地方？旧痕又代表着什么？
林凡的心脏狂跳起来。这像是一个谜题，一个指向某个秘密地点或信息的线索！郡主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帮他？她与“幽螭”、与母亲柳氏，又有什么关联？
巨大的诱惑和同样巨大的风险摆在面前。去探查，可能落入陷阱；不去，则可能错过至关重要的线索。
沉思良久，林凡眼中闪过决断之光。无论如何，必须去一趟！但绝不能贸然行动。他需要帮手，需要计划。
如今听风楼崩塌，楼主昏迷，水老重伤，萧瑟和老常行踪不明，他能依靠的，似乎只剩下……影阁。
尽管水老警告“小心影阁非善”，但眼下，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玄七是目前唯一能联系上、且具备足够能力的助力。这是一场赌博，赌的是影阁至少在扳倒“幽螭”这一点上，与他目标一致。
是夜，林凡通过忘尘居内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方式（或许是某种特定频率的琴音，或许是点燃某种特殊香料），发出了需要与玄七见面的信号。
子时刚过，玄七如期而至，依旧悄无声息。
“何事？”她言简意赅。
林凡没有提及永嘉郡主，只将那张写着线索的绢纸推到玄七面前，沉声道：“我需要查清这个地方，但宫中戒备森严，我需要帮助。”
玄七拿起绢纸看了一眼，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抬头看向林凡，目光深邃：“西南角楼……那是宫中禁苑边缘，靠近冷宫，守卫相对松懈，但亦非易与之地。这线索，你从何得来？”
林凡避重就轻：“机缘巧合。可信度颇高。阁下能否相助？”
玄七沉默片刻，将绢纸放下：“可以。但影阁不会直接出手。我会给你一份角楼的守卫分布图和换岗时间，再给你一件可助你短暂隐匿气息的‘夜行衣’。能否成功，看你自己的本事。”
这个回答在林凡意料之中。影阁果然不会轻易暴露实力。
“足够了。多谢。”林凡点头。
玄七不再多言，留下一个薄薄的卷轴和一件触手冰凉、看似普通的黑色衣物，便欲离开。
走到门口，她忽然停下，背对着林凡，淡淡地说了一句：“宫中并非只有‘幽螭’一双眼睛。你好自为之。”
说完，身影融入夜色。
林凡握着那冰凉的夜行衣，回味着玄七最后那句话。她是在暗示什么？是指永嘉郡主？还是另有其人？
迷雾愈发浓重，但探索的脚步已无法停止。林凡知道，西南角楼之行，将是他深入宫闱核心的又一次关键冒险。
两日后，夜深人静。林凡换上影阁提供的夜行衣，果然感觉周身气息似乎都与黑暗融为一体，行动间悄无声息。他凭借玄七给的地图，巧妙地避开了几队巡逻禁军，如同鬼魅般来到了宫城西南角的角楼下。
角楼高大阴森，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林凡按照线索，很快找到了第三尊兽首——一个面目狰狞的螭吻石雕。他仔细摸索，果然在兽首下颌隐蔽处，摸到了一道看似年久风化、实则带有规律刻痕的“旧痕”！
那刻痕的形状，像是一个残缺的钥匙孔！
难道这里需要一把特殊的钥匙？钥匙又在何处？
就在林凡全神贯注研究刻痕之时，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突然从他身后的阴影中传来！
林凡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头！
只见月光下，永嘉郡主去掉了华贵宫装，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夜行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狡黠而又紧张的笑容，手中举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青铜钥匙！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开门？”她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
她竟然亲自来了？！ 林凡心中巨震，今晚的角楼之行，看来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