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看着地上那两个抖如筛糠的胖子瘦子，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惊魂未定，却又带着浓浓担忧的妹妹。
他随手一挥。
“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滚回你们该待的地方去。”
“是！是！谢谢苏大少！谢谢雪…主人！”
胖子朱刚和瘦子侯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两人手忙脚乱，找来清洁工具，用最快的速度将地上那最后一点灰烬，以及之前打斗留下的痕迹清理干净。
动作麻利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清理完毕，两人又对着苏哲和苏雪磕了几个响头，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苏氏集团大厦。
大厅里，只剩下苏哲、苏雪，以及那几名依旧处于震惊中的苏家子弟。
“哥……”
苏雪欲言又止，眼神复杂地看着苏哲。
苏哲知道她想问什么，也知道她担心什么。
他走到苏雪面前，抬手，轻轻拂去她额前一缕被冷汗沾湿的碎发。
动作自然而温柔。
“走吧，回家。”
“爸还在家等着呢。”
“嗯。”
苏雪轻轻应了一声，心中的担忧和疑惑暂时被压下。
哥哥回来了。
这就够了。
其他的，以后再说。
她转身，对着那几名苏家子弟吩咐道：“这里的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五个人知道。”
“明白吗？”
她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清冷干练。
“明白！明白！雪小姐放心！”
苏远、苏平等人忙不迭地点头，看向苏哲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苏雪不再多言，率先朝着大厦外走去。
苏哲跟在她身后，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丫头，越来越有家主的样子了。
……
夜幕如绸，厚重地覆盖着金陵城。
时间刚过晚上八点。
这座曾经在霓虹灯下彻夜狂欢的不夜城，此刻却陷入一片死寂。
宽阔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如同荒野上的孤魂。
路旁的居民楼，只有零星几扇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的黑暗里挣扎。
压抑，沉闷。
一辆迷彩涂装的军用吉普车，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划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宁静，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
车灯刺破黑暗，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旋即又被更浓重的黑暗吞噬。
苏雪坐在驾驶位，双手紧握方向盘，专注地开着车。
透过后视镜，她能看到后排哥哥那张熟悉的侧脸。
苏哲靠在座椅上，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残破街景，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曾经的金陵，车水马龙，流光溢彩。
夜晚，是这座城市最迷人的时刻，充满了喧嚣与活力。
如今，却只剩下断壁残垣，死气沉沉。
三年时间，物是人非。
苏哲心中微叹。
车厢内，气氛有些沉默。
苏雪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哥，你失踪之后……”
她开始缓缓讲述这三年来家里的变故。
妖魔降临初期，混乱不堪，母亲刘琬莠因为娘家刘家的关系，被紧急召回京城，参与某个重要的研究项目，之后便音讯渺茫，偶尔才能通过加密渠道传来只言片语的报平安信息。
父亲苏承平独自支撑着家族产业，在末世的夹缝中艰难求生。
苏家原本依靠母亲的关系，掌握了坞刀锻造法，生意一度红火。
可随着妖魔愈发强大，出城开采坞金矿脉变得越来越危险。
苏家培养的几位超凡者供奉，也在一次次战斗中折损。
直到三个月前那场惨烈的守城战。
父亲苏承平亲自带队，遭遇强敌，身受重伤，至今卧床不起，体内还残留着难以驱除的妖魔能量。
苏家，彻底失去了顶梁柱。
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当时还不满二十岁的苏雪肩上。
她强迫自己快速成长，学着管理公司，学着与各方势力周旋，学着在末世中保护家人。
说到最后，苏雪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
“……如果不是今天你及时回来，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猛地吸了吸鼻子，强行将泪意憋了回去，透过后视镜看向苏哲，问出了那个盘旋心头许久的问题。
“哥哥，这三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才是她此刻最想知道的。
哥哥的变化太大了。
判若两人。
那深不可测的实力。
那挥手间灭杀五阶超凡的从容。
那掌控他人生死的诡异手段。
还有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面对强敌时的漠然与铁血。
这绝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哥哥。
这三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感受到妹妹目光中的探寻和担忧，苏哲心中微暖，却也有些无奈。
系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如何解释？
难道说自己被拉去体验了一个“人间武圣”的人生，然后就继承了一身修为？
妹妹不把他当成失心疯才怪。
他沉默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脸上露出一副带着几分唏嘘和疲惫的表情，缓缓开口。
“唉，说来话长。”
“你哥我啊，运气不太好。”
“妖魔刚出来那会儿，我正好在城外瞎混，结果就被困住了。”
“回城的路被堵死，到处都是妖魔。”
“没办法，只能在荒郊野岭里挣扎求生。”
“一路摸爬滚打，吃了多少苦头就不提了，好歹是活了下来，也……嗯，侥幸得了些奇遇，有了点自保的本事。”
“这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才偷偷溜回金陵城。”
他这番半真半假的说辞，刻意模糊了细节，只强调了过程的艰辛。
果然。
苏雪听完，眼中的疑惑散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心疼和自责。
她没有怀疑哥哥的话。
城外的危险，她比谁都清楚。
妖魔遍地，环境恶劣，资源匮乏。
普通人想在那种地方活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哥哥能在外面独自生存三年，还获得了不俗的实力，期间经历了多少生死磨难，吃了多少难以想象的苦头？
“这三年……哥哥一定很辛苦吧……”
苏雪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眶再次泛红。
看着后视镜里妹妹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苏哲心中那份因撒谎而产生的愧疚感，又加深了几分。
傻丫头。
还是这么善良，这么容易相信人。
末世前，她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哥哥，虽然时常恨铁不成钢，却也从未真正嫌弃过。
如今三年不见，这份善良依旧没变。
比起自己这“躺赢”的三年，真正辛苦的，是她才对。
一个人，扛起了整个家。
险些……还把自己也搭进去。
苏哲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责任感。
“都过去了。”
他声音放缓，带着一丝安抚的力量。
“以后有哥在，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苏雪用力点了点头，心中暖流涌动。
是啊，哥哥回来了。
那个虽然不靠谱，但关键时刻总会挡在她身前的哥哥，回来了。
而且，变得这么强大。
苏家，有希望了。
“对了，”苏哲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我之前先回了趟咱们以前的家，发现没人，是搬家了吗？”
“嗯。”苏雪点头，解释道：“三个月前爸爸受伤后，为了安全，我们就搬到了超凡中心附近的一个小区。”
“那里安保等级最高，相对安全一些。”
“超凡中心？”苏哲重复了一句，“之前听你提过几次，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苏雪一边开车，一边介绍起来。
“超凡中心，全称是‘华夏超凡事务管理与作战指挥中心’，是妖魔降临后，国家牵头成立的官方超凡者组织。”
“几乎所有登记在册的强大超凡者，都隶属于超凡中心。”
“我们金陵城的防御、秩序维持、妖魔清剿、物资分配等等，都由金陵超凡中心负责。”
“可以说，超凡中心就是对抗妖魔的中坚力量，是人类文明的守护之盾。”
苏雪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敬意。
苏哲了然。
怪不得之前在城墙附近，感受到那么多股不算弱的气息。
看来，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虽然起步晚，但已经形成了一套相对完善的体系。
“对了，雪儿，”苏哲状似随意地问道，“你……觉醒超凡能力了吗？”
话音落下。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苏雪才低声回答，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
“……我没有。”
“试了很多方法，都没能觉醒。”
苏哲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没能觉醒？
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按理说，母亲刘琬莠出身京城刘家，血脉应该不凡，妹妹觉醒的概率应该不低才对。
看来，超凡能力的觉醒，并非完全由血脉决定。
这个世界的规则，和他了解的古武大陆，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感受到妹妹语气中的低落，苏哲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一副故作神秘的表情，压低声音道：
“嘿，多大点事儿。”
“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哥我啊……”
“其实，也不是超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