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喧嚣和骚动似乎并没有影响到陆家小院的宁静。
晚饭时，江年如愿以偿地吃到了最爱的红烧肉，吃得肚皮滚圆，心满意足地瘫在椅子上，感觉猫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入夜后，他像往常一样被陆屿川抱回房间塞进柔软的被窝里。
一切都和过去的每一天没什么不同。
陆屿川也像往常一样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话本，用那副清冷又悦耳的声线给他念着所谓的“晚安故事”。
这些故事大多情节离奇、逻辑不通，江年每次都听得昏昏欲睡，通常撑不过两页就会彻底陷入黑甜的梦乡。
这已经成了他入睡前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比数羊管用多了。
然而今晚，这道百试百灵的程序似乎失灵了。
“……那书生不顾老丈劝阻，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木门，他想看看那夜夜在窗外唱歌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陆屿川的声音不疾不徐，像山间的清泉缓缓流淌在静谧的房间里。
江年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可脑子却异常地清醒。
他总觉得……空气里好像有什么味道。
一丝丝，一缕缕，若有若无，像羽毛一样轻轻地搔刮着他的鼻腔。
那味道很淡，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霸道，不由分说地钻进他的四肢百骸、钻进他的灵魂深处。
一开始他还没太在意，只当是院子里哪种不知名的野花在夜晚悄悄地绽放了。
可渐渐地，那股香气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诱人。
它不再是羽毛，而变成了一只手，一只温柔又带着薄茧的手，在他的身体里四处游走，点燃一簇又一簇细小的火苗。
江年开始觉得有些燥热。
他不安分地在被子里扭来扭去，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书生推开门，看到的却不是什么绝世美人，而是一具披着红衣的白骨，正坐在梳妆台前幽幽地梳着头……”
陆屿川的故事已经进行到了最高潮的恐怖部分，换做平时，江年早就吓得往他怀里钻了。
可现在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体内的血液仿佛被煮开了一样，正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呼唤着、引诱着。
【来啊……】
【到我这里来……】
【你是我的……】
江年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银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有些吓人。
“哥哥，”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我有点不舒服。”
陆屿川念故事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垂下眼，看向怀里那个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的少年。
晚风恰好从窗户的缝隙里挤了进来，将一丝更浓郁的香气送到了他的鼻尖。
是银月藤的味道。
陆屿川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东西对猫科妖兽意味着什么，那是刻在血脉里的、无法抗拒的本能诱惑，是能让最温顺的家猫变成最狂野的野兽的“毒品”。
他立刻就明白了江年反常的原因。
这小东西怕是被那即将成熟的果子勾起了最原始的本能。
“哪里不舒服？”陆屿川不动声色地合上了书，伸手探了探江年额头的温度，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异常。
“不知道……”江年难受地蹙着眉，“就是……心里好像有只小爪子在挠，又热又痒……好想……好想出去……”
他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个味道，得到它！占有它！
这种念头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第一次压倒了他对陆屿川的依赖和顺从。
他甚至觉得陆屿川那温柔的抚摸和好听的声音都变得有些碍事了。
陆屿川看着他那双因为渴望而蒙上了一层水光的眼睛，心底闪过一丝阴翳。
他养了这么久的小猫，宠得无法无天，养得毫无防备，就是为了让他彻彻底底地属于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可现在，竟然有一样东西能越过他，直接勾走这小东西的魂。
这让他非常、非常不爽。
“可能是白天的闹剧吓到了，睡一觉就好了。”陆屿川的声音依旧温柔，他将江年往怀里揽了揽，手掌贴在他的后心渡过去一丝清凉的灵力，试图帮他压下那股源自血脉的躁动。
“睡不着……”江年烦躁地推开了他的手，整个人缩到了床角，用一种戒备又渴望的眼神看着窗户的方向。
连陆屿川的“晚安故事”都听不进去了。
连陆屿川的怀抱都没有吸引力了。
猫的本能第一次如此强烈地压过了他作为人的理智。
陆屿川看着他这副六亲不认的模样，非但没有生气，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充满了恶趣味的笑意。
哦？
翅膀硬了？
想离家出走了？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