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压抑的、细微的哭泣声,像一根小小的羽毛,轻轻拂过了江年的心尖。
他停下脚步,那双湛蓝色的猫瞳里闪过一丝犹豫和茫然。
作为一只猫,他的领地意识很强,并不会轻易去靠近一个散发着悲伤气息的陌生人类。
但作为江年,他骨子里又有着一种猫咪独有的、无法言说的柔软。
他最见不得别人哭了,尤其是哭的还是一个……那么好看的姐姐。
虽然他只在宗门大比上远远地见过柳若烟几面,但他对这位总是穿着一身红衣、像一团烈火般耀眼的漂亮师姐印象很深。
在他的认知里,像柳若烟这样的人,应该是永远都骄傲地、热烈地燃烧着的,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偷掉眼泪。
江年站在原地,纠结地攥了攥自己的小拳头。
他想走,觉得这样偷看别人哭很不礼貌,可他又觉得把一个哭得这么伤心的漂亮姐姐一个人丢在这里好像……更不好。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他怀里揣着的、准备带回去当零食的糖葫芦,不小心“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呀!”
江年惊呼一声也顾不上纠结了,赶紧变回人形手忙脚乱地捡起那串沾了点灰尘的糖葫芦,心疼地吹了吹。
而他这声惊呼也成功惊动了不远处那个沉浸在自己悲伤世界里的人。
柳若烟那哭得通红的眼睛带着一丝惊慌和戒备,朝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来。
当她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是那个抱着一串糖葫芦、正一脸心疼地往糖葫芦上吹气的、漂亮得不像话的银发少年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江……江年?
他怎么会在这里?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江年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被发现,他抱着那串糖葫芦,一张俊脸瞬间就涨红了。
他感觉自己像个偷窥别人隐私的坏蛋。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急急忙忙地解释,甚至有点语无伦次,“我是在追一只蝴蝶……不是,我没有偷看你哭……我就是路过!”
这番解释堪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范。
然而,看着眼前这个手足无措、脸颊通红、连耳朵尖都泛着粉色的漂亮少年,柳若烟那颗因为被萧天伤透了而变得冰冷僵硬的心却莫名地软了一下。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眶里又蓄满了新的泪水。
江年一看更慌了。
坏了!他是不是把姐姐吓到了?还是说姐姐以为他是跟萧天一伙的,是来看她笑话的?
他最不擅长应付女孩子的眼泪了。
情急之下,江年那颗简单的小脑袋瓜里冒出了一个他自认为绝妙的、能解决一切问题的、最朴素的办法。
这是哥哥教他的。
哥哥说过,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的就好了。
于是,江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步子,朝着柳若烟走了过去。
他在离柳若烟三步远的位置停下,然后将自己手里那串刚刚才“拯救”回来的、还带着他体温的糖葫芦笨拙地递了过去。
他还从自己的储物袋里翻出了一方……陆屿川硬塞给他备用的、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的丝帕。
“姐姐,”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点点小奶音,听起来软乎乎的,“你……你别哭了。”
他将手帕和糖葫芦一起往前递了递。
“这个给你擦眼泪。”
“这个……给你吃,甜的。”
柳若烟彻底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那只手。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手指纤细白皙、骨节分明。
手上拿着一方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丝帕和一串……普普通通的、甚至还沾着一点点灰尘的、廉价的糖葫芦。
柳若烟的视线从那串红彤彤、亮晶晶的山楂果上缓缓移到了江年的脸上。
少年正一脸真诚地、甚至带着点讨好意味地看着她,那双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的银色眸子里写满了笨拙的、不知所措的关心。
他不是在看笑话,也不是在同情。
他只是单纯地见不得她哭,然后用他认为最好的方式笨拙地来安慰她。
那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委屈混合着一丝被这份单纯的善意所触动的温暖,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地冲上了柳若烟的心头。
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看着那串红彤彤的糖葫芦,眼泪“啪嗒、啪嗒”地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得更凶了。
“哇——!”
她直接放声大哭了起来。
江年:“!!!”
江年当场就傻眼了。
怎么……怎么还哭得更厉害了?!
是糖葫芦不好看吗?还是……还是他刚才吹灰的时候没吹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