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浓浓哭腔、听起来又软又糯的声音,颤巍巍地从陆屿川的身后响了起来。
那声音不大,在这片凝固如死域的山谷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陆屿川那准备彻底引爆空间囚笼、微微抬起的手指在半空中猛地一顿。
他缓缓回头。
只见江年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那双被泪水浸得通红的眼睛。
他没有去看底下那两个吓得快要魂飞魄散的人,也没有去看天上那个恐怖的空间囚笼,他所有的目光都只聚焦在陆屿川的背影上。
那双漂亮的银色眸子里还蓄着满满来不及擦去的泪水,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抽了抽鼻子,用一种近乎哀求、带着浓浓鼻音的语气小声说道:
“哥哥,别……别杀他们。”
这句话,让陆屿川身上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杀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噗”的一下,奇迹般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了。
江年当然不是什么圣母。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有点……划不来。
在他的世界观里,人是不能随随便便就杀掉的。
而那个猫爬架,虽然是他最喜欢的玩具,但说到底……也就是一堆很好看的木头和一些亮晶晶的石头。
为了一堆木头和石头就要杀掉两个活生生的人……
好像……不太好?
猫咪的世界观里没有这么复杂、不死不休的仇恨。
你抢了我的小鱼干,我最多挠你一爪子,然后气呼呼地走开,下次再也不跟你玩了。
直接上升到“要你命”这个层面,对于一只逻辑单纯的小猫咪来说,实在是有点……超纲了。
陆屿川静静地看着江年那双通红、写满了“不可以”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对敌人的怜悯,也没有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大道理,只有一种最纯粹、最干净、源于本能的善良。
而这种善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束缚住他的……枷锁。
他可以陪着他疯,陪着他闹,为他毁天灭地,与世界为敌。
但前提是,他不能因此而感到一丝一毫的不安与难过。
在江年看来,他只是在为一个坏掉的玩具“求情”。
可在陆屿川看来,这不是求情。
这是……他唯一的主人下达的最高指令。
指令的内容是:
——停下。
那足以湮灭一切的空间囚笼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停止了向内坍塌。
而陆屿川身上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也在江年那句带着哭腔的“不可以”中消散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那个准备清洗世界的魔神只是一个荒诞的幻觉。
“好,听你的。”
陆屿川温柔地对江年笑了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重新漾起了熟悉、只属于江年一个人的温柔与宠溺。
他缓步走回观景台,动作轻柔地将那个还红着眼睛、抽抽噎噎的小可怜一把抱进了自己怀里。
他像是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江年的后背帮他顺气,另一只手则用指腹温柔又仔细地给他擦干了脸颊上挂着的泪痕。
“不哭了,不哭了,”他低下头,将下巴轻轻地抵在江年毛茸茸的发顶上,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耐心地哄着,“就是一个玩具而已,弄坏了,我们再修一个新的,好不好?”
江年在他怀里把脸埋得深深的,闻着那股让他安心的、熟悉的冷冽清香,委屈的抽噎声渐渐小了下去。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可是……那是哥哥给我做的,最好看的……”
“那就再给你修一个更大、更漂亮的。”陆屿川的唇角勾起一抹纵容的笑意,“把整个后山都推平了,全部都变成你的猫爬架,好不好?”
他说的那么理所当然,那么轻描淡写,就好像在说“明天我们去后山散步”一样。
“把整个后山……都变成猫爬架?”
江年从他怀里慢慢地抬起头,那双还水汪汪的银色眼睛里写满了茫然和震惊。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整个连绵不绝的后山变成了一座座高低起伏、形态各异的猫爬架。有地方可以磨爪子,有地方可以睡午觉,有地方可以追着蝴蝶跑……
那……那也太……
太离谱了吧!
但是……
好像……又有点让人心动?
看着江年那副呆呆的、正在努力消化这个“宏伟蓝图”的可爱模样,陆屿川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低下头,在江年还带着泪痕的眼角落下一个无比珍视的、轻柔的吻。
“只要你喜欢,”他低声说,“没有什么不可以。”
天大的事都没有哄他的年年重要。
再强的实力,如果不能用来让他开心,那还有什么意义?
江年在他温柔的攻势下终于彻底停止了哭泣,只是还带着一点点委屈的后劲,偶尔抽噎一下。他点了点头,小声地带着一点期待地问:
“那……那还可以种很多很多的猫薄荷吗?”
“可以。”
“还要有流着灵泉水的小溪,里面养满了好吃的鱼!”
“可以。”
“还要有亮晶晶的宝石可以玩!”
“嗯,都依你。”陆屿川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尖,“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玩,都可以。”
于是,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宗门格局、让原书两位主角世界观崩塌的“最终决战”,就在这样充满了“霸总式宠溺”和“小朋友式许愿”的对话中被轻描淡写地画上了句号。
毕竟,格局要锁定。
拯救世界什么的,哪有给自家小猫咪规划新的“游乐园”重要呢?
这就是属于陆屿川的最朴实无华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