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嘉华小区,周家。
今天的晚餐格外的丰盛。
施丽虹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小小的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一大海碗浓油赤酱的红烧肉,油亮的肉块颤巍巍地堆着;清蒸鲈鱼淋着滚烫的葱油,滋滋作响;翠绿的蒜蓉炒空心菜;金黄喷香的藕饼;一大盘自家腌的咸肉蒸百叶结;还有一大碗清淡鲜美的蛤蜊豆腐汤。
主食除了米饭,还有一碟刚煎好的两面焦黄的葱油饼,香气扑鼻。
屋子里弥漫着浓郁诱人的饭菜香,混合着暖黄的灯光,充满了久违的热闹和喜气。
“娉婷,快尝尝这个红烧肉!我特意多放了点冰糖,炖得烂烂的。”施丽虹给女儿夹了一大块肉,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回家后又休憩了两个小时的周娉婷,脸蛋红扑扑地,笑呵呵地夹起那块肉,咬了一口。
“嗯,妈,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外头买的没这个味儿!”她又尝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嗯!就是这个味儿,地道!”
“妈,你偏心,就顾着给姐夹菜!”周伟康故意嚷嚷着,自己却麻利地夹了一大块鱼肚子肉放到媳妇碗里。
“少不了你的!”施丽虹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又给娉婷盛了碗汤,“娉婷,你和伟康今天晚上也要去杭城补货对吗?”
“嗯,是的,妈。存货不多了。我和伟康又计划多摆两个集,所以这次备货我们准备多备一些。”周娉婷嘴里正塞了一块藕饼,含糊不清地回应道。
“那本钱够吗?你爸他今天上午刚汇了一笔钱回来。我们寻思着先拿给你们当本钱用。手里弹药充裕,有了底气,你们的生意才会越做越大。”
施丽虹边说边站起身走到旁边五斗橱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把信封推到周娉婷面前,眼神里满是信任和支持。
周娉婷看着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心里一热。她知道父亲在在外跑车不容易,每一分钱都浸着汗水。
“妈,爸汇了多少?”一旁的周伟康立刻来了精神,“爸这钱可真是及时雨啊!姐,这下我们可更有底气了,哈哈哈——”
说着,就把手伸向信封,用力捏了捏。
“就你贫!”施丽虹啪叽”一下打了过去,周伟康躲闪不及,手背上红了一块。
“唉呀,妈,很疼的。我现在是不是再也不是你的心肝宝贝儿啦?!”
周伟康装作受到一万点暴击的可怜样,直逗得饭桌上的三人忍俊不禁,咯咯直乐。
“你爸这次汇了一万八回来。妈寻思着给你们凑个整,这里刚好两万整。”说着,就把信封往周聘婷手里一塞。
周娉婷捏紧了信封,指关节微微发白。这不仅仅是钱,更是沉甸甸的父爱和母爱,是父母对她和弟弟这份小生意的全部期许和支持。
她看向弟弟周伟康,他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眼神变得郑重。
“妈,替我们谢谢爸。”周娉婷的声音有点哽咽,“这钱…我们一定用在刀刃上!这次去杭城,我们多进些时兴好卖的款!争取让这两万块钱呈倍数增加!”
“对!妈,你放心!等到了年底,我和姐姐一定给你们交一张满意的答卷。”周伟康也用力点头,仿佛在立军令状。
看着眼前儿女充满干劲和信心的脸庞,施丽虹的心瞬间被欣慰和期待充斥得满满当当的。
晚上八点左右,周娉婷的小灵通响起了一阵和弦铃声。
“喂,是娉婷吗?我是章鹏程。”电话那头传来了陈奶奶的儿子章叔叔的声音。
“章叔叔,你好。陈奶奶在那边一切都好吗?”周娉婷礼貌的回应道。
“嗯,一切都好。就是最近开始天天念叨要回金城了。说是想念她那些邻居了,也想你了……”章鹏程好气又好笑。
自己的母亲有时挺执拗的,总觉得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是给他们添麻烦,再加上普通话不甚利索,待久了就有点归心似箭了。
“哦,这样啊——”周娉婷思索了一下,说道,“章叔叔,我刚好今天晚上要去杭城补货。您看,要不明天你把陈奶奶送到四季青门口,让她和我一起坐客车回来,您看怎么样?”周娉婷给出了一个完美的建议。
“四季青吗?可以可以!”章鹏程忙不迭地附和道。
“那行,那章叔叔你明天记得中午12点之前把陈奶奶送过来哦。客车是12点发车的。”周娉婷复又叮嘱道。
“行!我一定准时送到!”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晚上十点多,夜色已深。
周娉婷告别家人,带着充足的“弹药”,独自一人登上了开往杭城的夜间客车。因为明天又是云山集了,弟弟得去出摊了。
“姐,你自己一个人一定要留神,把背包侧边的拉链打开,这样方便随时取用防身武器!”周伟康担心地碎碎念。
原本他是想和他姐换个任务的,奈何自己拿货的眼光没他姐强,无奈,只好作罢。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客车在凌晨四点左右抵达了四季青服装批发市场。
深秋的杭城,寒意已浓,空气中带着湿漉漉的雾气。
可四周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拉链开合声、打包胶带的撕扯声却热闹得紧,驱散了这一区域的清冷与沉寂。
周娉婷驾轻就熟地如一条灵活的鱼,迅速汇入这股洪流。
她此次的目标明确,主要穿梭于几个信誉好,已有过几次合作的且货品对路的档口之间。
这次,周娉婷不仅补足了之前热销的几款基础打底衫和裤子,还大胆地进了一批新款冬装。
厚实的呢子半身裙、版型挺括的毛呢外套、色彩温暖的加绒卫衣,以及几款设计感强、预计能吸引年轻女性的针织连衣裙。
这次资金充足,底气也足,但周娉婷丝毫没有放松精打细算的弦。
她牢记着“时兴好卖”的原则,也兼顾了不同年龄段顾客的需求。
几万块钱在她的精打细算下,变成了一包又一包沉甸甸、鼓囊囊的黑色大塑料袋,堆满了他们新买来的小推车。
时间在忙碌中飞快流逝。
上午十一点左右,当最后一批货确认无误打包好,付清尾款后,周娉婷才感觉腰酸背痛,回到客车停靠处,看着堆成小山的“战利品”,心里充满了踏实和期待。
她抬手看了看腕表,自言自语道:“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得快点安排把货送到司机说的那辆货车上了!章叔叔应该快送陈奶奶过来了!”
这次,周娉婷补的货有点多,眼见着客车储物格已然塞不下。司机就建议她把货分一部分到同在市场接货的货车上。
周娉婷雇了一个市场上的劳力,指挥着他把货拉到货车的停放位置后,快速装上车。
刚装好,就看见一辆吉普车在客车旁停下。
接着,就看到柳如意扶着婆婆陈彩月下了车。章鹏程也快速地从后备箱拿出了两大包的行李。
“章叔叔!陈奶奶!”周娉婷赶紧迎了上去。
陈彩月穿着整洁的厚外套,围着一条羊绒围巾,一看到周娉婷,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脸上绽开发自内心的笑容。
“哎呀,婷婷!可算见到你了!”陈彩月的声音洪亮了不少,透着回家的兴奋。
章鹏程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杭城特产和母亲非要带回去的东西。
“娉婷,辛苦你了!我妈就拜托你了!”章鹏程冲着周娉婷点头示意,感激地把袋子递了过去,又对母亲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
“章叔叔放心,我一定把陈奶奶安全送到家!”周娉婷连忙接过袋子。
不多时,到了发车的时间了。周娉婷搀着陈奶奶坐上了回金城的客车。
客车缓缓驶出杭城。
陈彩月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风景,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担子,整个人都轻松愉悦起来。
她拉着周娉婷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在杭城的生活,说着对金城老街坊的想念,说着家里的咸肉蒸百叶结有多香。
周娉婷虽然身体疲惫,但听着陈奶奶充满烟火气的念叨,心情也格外舒畅。
归途,载着沉甸甸的货物,载着归心似箭的老人,也载着周家姐弟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平稳地驶向家的方向——
那个充满了温暖和奋斗气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