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随后而来的周伟康是一路问医生才找到了他姐,呼哧呼哧地大喘着气,“呼呼,终于……终于找到你了!我……”
不得不说,他姐今天委实是熊了点。
救护车到了时,因警察同志要忙着管控案发现场和控制罪犯,她便自告奋勇地护着陈警官,跟着上了救护车,然后就那么水灵灵把他给——抛——下——了!
“唉——”
说多了都是泪!这可是赤裸裸地“重色轻弟”啊。
还不等周伟康把怨念释放完全之际,“哒哒哒……”,走廊里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周娉婷和众人齐齐扭头看去,来人正是陈予默的父亲——
陈毅博。
蓦地,周娉婷不由得一愣。
初见陈叔叔时,他虽身着休闲的家居服,但气质儒雅,举手投足间也满是久经商场打磨出的沉稳与自信。
然,此刻的他,眼神中充斥着惊惶与无助,头发凌乱,昂贵的西装也皱巴巴的,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意气风发。
“陈叔叔。”
周娉婷快速站起身,礼貌地和陈毅博打招呼。
“周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予默怎么样了?!”
陈毅博气喘吁吁,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与颤抖,眼神直直地盯着手术室的门,仿佛这样就能穿透那扇紧闭的门,看到里面的情况。
周娉婷嘴唇动了动,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能轻轻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手术还没结束……”
陈毅博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扶住墙壁,手背上青筋暴起 ,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周娉婷看着他,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她想起陈予默曾向自己提起过他父亲事业的忙碌,甚至于缺席了他的成长,其实陈予默内心是有怨恨的吧。
可如今,在生死面前,父子间所有的隔阂似乎都已变得微不足道。
手术室内仪器的滴滴声透过厚重的门隐隐传来,每一声都敲在两人的心尖上。
陈毅博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脚步慌乱,时不时停下,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这样就能将好运传递给手术台上的陈予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走廊里人来人往,病痛和焦急的哭喊不绝于耳,但周娉婷的世界仿佛只剩下手术室那盏红灯。
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和陈予默过往的点点滴滴:初见时,是在星光商场里合力抓小偷;紧接着,母亲去风尚·时光闹事时,刚好他在附近执勤;再到后来去杭城时,他为她引路;回来时,又是他把自己送回了家……
她至今都记得那天曾姨生日时,她和他意外重逢,然后便开始了不定期的短信聊天,哪怕大多数都只是些简单地问候。
接着两人又阴差阳错地合力捣毁扒手团伙;再到年初六那天的短暂相聚;然后到今天……
所有模糊的、未曾点破的情愫,在生死关头的冲击下,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又无比沉重。
她喜欢上了他。
这个认知在恐惧的底色上,鲜明地浮现出来。
不是朋友,不是恩人,是喜欢。
所以才会在看到他受伤时,痛得撕心裂肺,才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这份心意,在冰冷的医院走廊里,在等待他生死未卜的煎熬中,带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她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两个小时,也许是三个,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呼啦啦——”
周娉婷一伙人几乎是同时围了上去,心脏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陈毅博面露焦急地开口问道,声音干涩嘶哑,隐隐带着一丝颤抖。
周娉婷也紧张得攥紧了拳头,满心的担忧与关切都凝在那欲言又止的神态里。
“手术很成功。”
医生的话如同天籁,“子弹取出来了,没伤到主要血管和神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失血有点多,但输血后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现在麻药还没过,还需要在里面观察一段时间,没有问题的话,稍后就可以送入病房了。”
闻言,沉稳如陈毅博也不禁泪湿了眼眶,留守的两位民警同志更是激动得互相击掌庆贺。
一股巨大的、近乎虚脱的狂喜瞬间席卷了周娉婷,让她不由自主的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被一旁的周伟康眼疾手快地扶住。
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汹涌而出,这次是劫后余生的泪水。
没事了……他没事了!
陈予默被推出来时,还昏睡着。
脸色依旧苍白,但比之前多了些许生气。
他的左臂已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固定在胸前。
周娉婷紧紧跟着移动病床,目光贪婪地、小心翼翼地描摹着他沉睡的眉眼,仿佛要确认他真的还活着,真的脱离了危险。
陈予默被推进了宽敞明亮的VIp病房,这得益于陈家显赫的家世,以及陈叔叔的钞能力。
这里环境安静,设备齐全。
护士熟练地连接好各种监护仪器,调整好输液速度,又轻声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而清晰的“嘀——嘀——”声,以及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细微声响。
陈毅博站在病床另一侧,看着儿子苍白沉睡的脸庞和那刺目的、包裹着左臂的厚厚纱布,紧锁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
他轻轻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双手交握放在膝上,目光复杂地凝视着陈予默,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宣之于口。
“陈叔叔,陈警官已经脱离危险了,那我先回去了。”
周娉婷现在理智回笼,这才惊觉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委实有点突兀了。希望不要给他们造成困扰才好。
陈毅博朝周娉婷点了点头,纵使心中有无数个问号在叫嚣,但此时此刻终是不甚方便。
周娉婷轻轻地关上了病房门,和外头留守的民警同志礼貌告别后,便和周伟康先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