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延奇袭下蔡,俘满伟,焚粮草,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不平静的淮北局势中,激起了千层浪。消息传开,淮水以北,自汝阴至寿春(魏占)广阔地域内的魏军守备部队,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满宠在汝阴城中,面对族子被俘、后勤受损、士气低迷的烂摊子,又惊又怒,却又不得不强自镇定。他深知,此刻若处置失当,恐引发全线动摇。
“将军,满伟被擒,下蔡被焚,吴军气焰嚣张!末将愿率本部兵马,渡河寻魏延决战,救回满将军!”麾下猛将州泰愤然请战。
“不可!”满宠断然否决,脸色阴沉,“魏延正欲激我出战,岂能中其圈套?淮水之利已失,野战更非其敌手。此刻出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强压怒火,迅速做出部署:
第一,严密封锁下蔡失利的具体细节,尤其淡化满伟被俘的影响,对外只宣称粮草据点遭吴军流窜小队破坏,已将其击退,以避免恐慌蔓延。
第二,紧急收缩兵力,放弃一些过于突出、难以防守的小型据点,将力量集中于汝阴、慎县、山桑等几个核心城池,深沟高垒,储备粮草,准备长期固守。
第三,再次以八百里加急向许都求援,措辞极其恳切甚至悲凉,详陈吴军之凶悍、淮南防线之危殆,直言若无强援,恐淮北不保,则许都东南门户洞开!
第四,暗中派遣细作,携带重金,潜入江东,散布流言,意图离间魏延与陈暮,或夸大魏延功高震主,或渲染其与陆逊、邓艾等人的矛盾。
然而,满宠的稳守策略,并未能完全遏制局势的恶化。魏延利用淮水控制权,不断派遣小股部队,甚至扶持淮北当地的坞堡武装、土匪流寇,持续袭扰魏军粮道,打击其地方行政体系。一些原本就摇摆不定的淮北豪强,见魏军势衰,吴军锋锐,开始暗中与吴军联络,输诚纳款。淮北大地,虽无大战,却处处烽烟,魏国的统治根基正在被一点点侵蚀。
与此同时,魏延并未因小胜而沾沾自喜。他在成德大营,对着地图,目光投向了更北方。
“满宠缩回乌龟壳里,一时难下。然淮北之地,岂止汝阴几座孤城?”魏延对邓艾及众将道,“颍水、涡水沿岸,尚有诸多城池坞堡。尤其是蕲县,地处涡水之滨,乃北上谯郡之要冲。若能取之,则可将我军兵锋直接抵近曹操故里!其震动,远胜十个下蔡!”
邓艾沉吟道:“蕲……蕲县城坚,守将石韬,乃满宠心腹,颇……颇知兵。强攻不易。”
“强攻自然不行。”魏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然则可智取。听闻石韬此人,虽有能力,却性狭多疑,与周边豪强不睦。或许……可从此处着手。”
一场针对蕲县的谋战,在魏延的授意下,悄然展开。淮北的争夺,从明面的军事对抗,逐渐转向了更为复杂、也更为致命的谋略与人心争夺。
东鯷岛在马谡的精心治理下,气象日新月异,已远非昔日荒岛可比。
简易的港口城镇初具规模,被陈暮亲自赐名为“望海镇”。街道虽简陋,却规划整齐,分区明确。屯田区禾苗青青,盐场白花花一片,工坊里叮当之声不绝。吸引来的流民已逾千数,他们在此垦殖、捕鱼、煮盐、务工,虽生活清苦,却免于战乱与苛政,脸上渐有生气。马谡甚至设立了简单的市集,允许军民以物易物,偶尔还有来自江东或北方沿海的走私商船在此停靠,带来一些稀缺货物,带走海盐和情报。
这一日,一艘来自江东的官方补给船队抵达望海镇,不仅带来了急需的物资,更带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卫温,一位精通航海、曾多次奉命出海探寻夷洲(台湾)、亶洲的江东老水师校尉。
周泰、文聘、马谡热情接待了卫温。
“卫校尉远来辛苦!可是主公有新的旨意?”文聘问道。
卫温拱手道:“二位将军,马参军。主公与庞军师对东鯷……哦,望海镇之发展,甚为欣喜。特命在下前来,一则补充军资,二则,亦是考察此地情形,以备将来。”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瞒诸位,主公与军师,对海外之事,兴趣日浓。尤其听闻马参军在此招抚流散,经营海盐,成效卓着,更是意动。或有以此为基础,探索更远海域,甚至……重开通往夷洲、亶洲航路之想。”
马谡闻言,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夷洲、亶洲……谡亦久闻其名。若能打通航路,不仅可扬国威于海外,更可获新的土地、人口、物产,其利无穷!望海镇,正可为前进基地!”
周泰大手一拍:“太好了!老是盯着北边那点地方也腻味,能去更远的海上闯荡,那才痛快!”
文聘相对谨慎:“探索海外,固然是好事。然眼下,首要目标仍是牵制徐州魏军。且海外航行,风险莫测,需从长计议。”
马谡点头:“文将军所言极是。当下,仍以巩固望海镇,加强对北岸袭扰为主。然探索之事,亦可并行不悖。卫校尉可先以此地为依托,训练熟悉远海航行之水手,修缮适合远航之船只,搜集海流、季风、星象资料。待时机成熟,便可扬帆远航!”
卫温激动道:“有诸位支持,温定当竭尽全力!”
望海镇,这个新兴的海外据点,其使命已不再局限于军事扰袭,更承载了江东向海洋深处探索的野望。一个微缩的“海国”雏形,正在波涛之中悄然孕育。
陇右僵持的局面,终于随着诸葛亮一系列精妙的组合拳而打破。
面对烧当羌迷当大王的首鼠两端,诸葛亮不再等待。他深知,唯有展现出让其不得不屈服的实力,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他密令陈式、吴懿,故意放松对一条通往烧当羌地盘的小型粮道的戒备,并散布假消息,称此路因山路难行,护卫兵力不足。同时,在冀城周围大张旗鼓地调兵遣将,做出即将发动总攻的姿态。
游楚果然中计,或者说,他不得不抓住这根“稻草”。他紧急联络迷当,许以更多财物,请求其出兵袭击这条“薄弱”的粮道,以解冀城之围。
迷当贪念再起,又见蜀军似乎真要强攻冀城,终于下定决心,亲率两千羌骑,扑向诸葛亮为其设好的陷阱。
然而,当他率军闯入那条狭窄的山谷时,等待他的不是绵软的粮队,而是严阵以待的蜀军伏兵!张翼率领的精锐从山谷两侧杀出,滚木礌石如雨而下,箭矢遮天蔽日。陈式、吴懿则率军堵死谷口。
迷当大惊失色,心知中计,左冲右突,却难以突破蜀军的铜墙铁壁。羌骑在山谷中无法发挥机动优势,成了瓮中之鳖。激战半日,迷当部下死伤惨重,本人亦被赵云生擒。
诸葛亮并未杀他,而是亲自为其松绑,设宴压惊。
“大王,亮早已言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今大王兵败被擒,还有何话说?”诸葛亮语气平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迷当面如死灰,跪地请降:“丞相神机妙算,迷当……心服口服!愿率部归顺大汉,永为藩属,再不敢有二心!”
“好!”诸葛亮抚掌,“既如此,亮便表奏大王为归义羌王,仍统烧当部众。然需遣子为质,并派兵助我攻打冀城,以表诚意!”
迷当哪敢不从,连连叩首答应。
烧当羌的归附与反戈,成了压垮冀城守军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游楚见外援已绝,突围无望,在蜀军与羌骑的联合围攻下,坚守月余后,终于开城投降。
陇西重镇冀城,遂入蜀汉之手。诸葛亮随后分兵略定南安、安定诸郡,陇右大局,基本底定!消息传至许都,司马懿默然良久,他知道,西线的战略天平,已经无可挽回地倒向了诸葛亮。
荆南,江陵。
公子陈砥受命秘密筹备“上庸三郡”事宜后,展现出与其年龄不符的老练与缜密。他并未大张旗鼓,而是如同潜行的猎手,悄无声息地布下了自己的网络。
· 细作渗透: 他通过赵云提供的渠道,以及自己这些年来在荆南结交的游侠、商贾关系,精心挑选了数十名胆大心细、背景清白或有特殊技能之人,以行商、流民、投亲等各种身份,分批潜入上庸、房陵、西城三郡。他们的任务并非刺探军情(那由军方斥候负责),而是深入了解当地民情、豪强动向、官吏贪廉、物资储备、道路交通等更为深层的信息。
· 山地精兵: 陈砥以“剿匪”、“戍边”为名,从荆州各郡兵中,抽调善于山地行走、攀援、林战的士卒,组建了一支约三千人的“山越营”,由一名忠心可靠且熟悉山地作战的裨将统领,秘密集中于秭归以西的山区进行强化训练。训练内容不仅包括格斗、射箭,更有野外生存、伪装潜行、山地奔袭等特殊科目。所需粮草军械,则通过都督府的秘密账目,分散、小批量地运抵训练基地。
· 情报分析: 陈砥在自己书房内设立了一间密室,墙上悬挂着巨幅的荆襄及上庸三郡地图。所有传回的情报,都由他亲自整理、分析、标注。他逐渐勾勒出三郡的详细图景:上庸守将申耽虽为本地豪强,却与魏国中央派来的官员有隙;房陵太守蒯祺(蒯越族侄)能力平庸,不得人心;西城地僻人稀,守备最为薄弱。同时,他也注意到,三郡与汉中、襄阳的联系并不紧密,存在一定的战略孤立性。
这一日,陈砥将一份厚厚的卷宗呈给赵云。
“师父,这是关于上庸三郡的初步汇总。据目前情报,申耽、蒯祺皆非死忠曹魏之人,其心可撼。西城更是有机可乘。若将来时机到来,或可尝试‘先声夺人’,以精兵速取西城,震慑申、蒯二人,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赵云仔细翻阅卷宗,看着上面条理清晰的分析、详实的数据、甚至对申耽、蒯祺性格的揣摩,心中震撼不已。陈砥所做的工作,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深入和专业。
“砥儿,你……做得很好。”赵云放下卷宗,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日益成熟的弟子,有欣慰,也有几分莫名的感慨,“此策风险极大,然若成功,收益亦极大。此事关系重大,暂且按下,仍需继续积累,等待最佳时机。切记,谋定而后动。”
“徒儿明白。”陈砥沉稳应答。
荆南之地,在赵云的威望笼罩下,一条年轻的“潜龙”正在悄然积蓄着力量,磨砺着爪牙,其目光已越过平静的江面,投向了那风云激荡的汉水上游。裂疆之谋,始于毫末,却可能在未来,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