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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北,蕲县城外,吴军的土山已高过城墙,床弩的射击愈发精准,日夜不停的骚扰让守军疲惫不堪。而真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内部。
守将石韬与豪强陈兰的矛盾已公开化。石韬几次试图剥夺陈兰的兵权,皆被其以各种理由软顶回去,双方部属在城内甚至发生了数次小规模械斗,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魏延派出的细作趁机加大离间力度,一封封“密信”被“无意”泄露,内容愈发露骨,直指陈兰约定于某日夜间举火为号,献城投降。
石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于“约定”的前一日,以商议军情为名,邀请陈兰至县府,意图将其擒杀。然而,陈兰亦非毫无准备,他早已在石韬身边埋有眼线,得知此讯,惊怒交加,知已无退路。
“石韬不仁,休怪我不义!”陈兰当即召集本部心腹,决定提前发动!
是夜,月黑风高。陈兰率数百家兵部曲,突然发难,直扑县府!城内顿时大乱,喊杀声四起。石韬闻变,急忙调兵镇压,双方在城内展开激战。
城外的魏延,早已通过城头约定的隐秘火光(此为真内应,非陈兰)得知城内生变,立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
“攻城!”魏延长刀前指,声如惊雷。
养精蓄锐已久的吴军主力,如同潮水般涌向蕲县城墙。云梯迅速架上,冲车猛烈撞击着已被内应悄悄破坏过的城门。城头守军因内乱而指挥失灵,抵抗微弱。
魏延身先士卒,亲冒失石,第一个登上城头,长刀挥舞,连斩数名试图堵截的魏兵,牢牢控制住了突破口。吴军紧随其后,源源不断涌入城内。
城内,陈兰与石韬正杀得难解难分,忽闻城外杀声震天,吴军已然入城,皆大惊失色。石韬心知大势已去,在亲兵护卫下欲从北门突围,却被及时赶到的吴军偏将拦住去路,混战中被乱箭射死。陈兰见石韬已死,吴军控制全城,倒也光棍,当即下令部众放下武器,向魏延请降。
天色微明时,蕲县城头飘扬起“魏”字战旗。这座涡水重镇,在经历内乱和强攻后,终告陷落。
魏延入城,迅速安抚军民,严令不得扰民,并厚葬石韬,对陈兰则予以安抚,但仍将其部众打散整编。他站在蕲县北门城楼,望着北方广袤的平原,豪气顿生:“传讯合肥,告捷主公!蕲县已下,我军兵锋,直指谯沛!”
消息传开,淮北震动,汝阴的满宠闻讯,跌坐椅中,久久无言。蕲县失守,意味着吴军已在淮北站稳脚跟,整个豫州东南门户洞开!
就在蕲县陷落的同一天,遥远的东海,望海镇(东鯷岛)码头,一场庄严的仪式正在举行。
三艘经过特别加固、装有大型水密隔舱和硬帆的“沧海舰”整齐排列,船上满载着经验丰富的水手、探险队员、工匠以及用以交换的货物。卫温一身劲装,立于为首舰船的船头,神情肃穆。周泰、文聘、马谡以及岛上军民齐聚码头相送。
马谡代表留守众人,向卫温敬酒:“卫校尉,此去沧海,前路未知,凶吉难料。然开疆拓土,扬威海外,功在千秋!望海镇全体军民,期待诸位英雄凯旋!”
卫温接过酒碗,一饮而尽,朗声道:“马参军,周将军,文将军放心!温受主公、军师重托,必竭尽全力,探寻夷洲,绘我海图,扬我吴越雄风于万里波涛!不成功,便成仁!”
“扬帆!启航!”随着卫温一声令下,巨大的硬帆缓缓升起,饱孕海风。三艘沧海舰在众人的注视和祝福中,缓缓驶离望海镇码头,向着东南方向那未知的深蓝,义无反顾地前进。
周泰望着逐渐远去的船影,摩挲着下巴:“他娘的,看得老子心痒痒!等收拾完北边的烂摊子,老子也要去海外闯闯!”
文聘则目光深远:“此去若能成功,则我大吴之疆域,将不再局限于大陆。未来之势,难限量也。”
马谡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这一刻记在心中。他知道,这是一个时代的开端,江东的命运,将与这片无垠的大海,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送走探险船队,马谡并未停歇。他立即与周泰、文聘商议,趁魏军沿海水军新败、注意力被蕲县吸引之际,加大对郁洲山的渗透力度,并策划了一次针对朐县(今连云港海州)港口的夜间火攻,再次成功焚毁魏军战船十余艘,进一步削弱了其本就不强的海上力量。东海之上,吴军的优势愈发明显。
陇右,冀城丞相府。
诸葛亮正在听取姜维关于羌胡事务的汇报。自饿何被处置后,陇西羌胡各部明显规矩了许多,但仍有一些积弊需要解决。
“丞相,各部羌胡,多以游牧为生,不习耕种。然陇西地瘠,若单靠放牧,难以供养日益增多的人口,且易生抢掠之心。维以为,当引导其部分转向半农半牧,学习汉家耕种技术,方可长治久安。”姜维提出建议。
诸葛亮闻言,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伯约能见及此,深得治理之要。此事便由你负责,可挑选适宜耕种之地,设立‘羌民屯田区’,派汉家老农指导,提供种子、农具。初时或可减免其赋税,待有收成,再行征收。”
“维领命!”姜维精神振奋,他深感诸葛亮对他的信任与栽培。
此时,马良拿着一份文书匆匆而入,面色有些凝重:“丞相,许都细作传回消息,司马懿似乎有意调动并州骑兵,由骁将秦朗率领,南下增援淮南满宠!”
诸葛亮羽扇微顿,沉吟道:“司马懿果然不肯坐视淮南糜烂。并州骑兵若至,魏文长压力必增。”
“那我军是否……”马良欲言又止。
诸葛亮摇头:“我军新定陇右,百废待兴,急需休整消化。且陇西至淮南,千里之遥,难以直接策应。不过,司马懿既分兵东顾,则关中压力减轻。传令陈式、吴懿,加强陇山防线,并伺机向凉州方向进行小规模试探,看看郭淮的反应。让司马懿知道,我大汉,并未沉睡。”
他的策略清晰而冷静:巩固自身,伺机而动,利用战略态势牵制对手,而非盲目出击。
荆南,秭归以西的深山密林中。
三千“山越营”将士已集结完毕,人人轻装简从,只携带三日干粮、必要兵刃及攀援工具。他们如同蛰伏的猎豹,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公子陈砥一身轻甲,腰佩长剑,虽面容稚嫩,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决绝。他站在一块巨石上,目光扫过下方鸦雀无声的军队。
“诸位将士!”陈砥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清亮而有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夜,我等将奔袭西城!此行,关乎大吴战略,关乎荆州安危,更关乎我等山越营的荣誉!”
他勐地抽出佩剑,剑锋直指西北方向:“目标,西城!任务,夺其城,慑其敌,扬我军威!我,陈砥,将与诸位同生共死!有功者,重赏!畏缩者,军法无情!”
“愿随公子,誓取西城!”三千人压抑着声音低吼,汇聚成一股肃杀的洪流。
赵云亲自为陈砥送行,他将一枚令箭交给陈砥,沉声道:“砥儿,一切小心。若事不可为,速退!保全实力,方为上策。为师在江陵,等你捷报!”
“师父放心!徒儿定不辱命!”陈砥接过令箭,深深一揖,随即转身,毫不犹豫地没入茫茫夜色之中。
队伍如同幽灵,沿着樵夫猎户踩出的隐秘小径,悄无声息地向西城方向疾进。陈砥走在队伍最前,身边是那名已与西城内应接上头的精明斥候。
“公子,冯习那心腹队主已确认,今夜子时,他将在西城南门值哨,可为我们打开城门。但他要求,事成之后,需保他做个县尉。”
“答应他。”陈砥毫不犹豫,“只要他能打开城门,便是首功!”
山路崎岖,夜露寒重。队伍沉默地行进着,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虫鸣。陈砥的心跳得很快,既有初次独立领兵的兴奋,更有对未知战局的紧张。他不断在心中推演着入城后的各种可能,反复检查着每一个细节。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军事行动,更是他陈砥向天下证明自己的第一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经过一夜又一日的艰苦跋涉,在次日黄昏时分,队伍终于抵达西城东南方向十里外的一处密林。远远望去,西城依山傍水,城墙不算高大,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有几分宁静。
陈砥下令全军潜伏休整,饱餐战饭,检查装备,等待子时的到来。
夜色渐深,弦月如钩,繁星点点。西城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林中一片死寂,唯有山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三千将士,包括陈砥在内,都屏息凝神,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时刻。
子时将至!
陈砥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尽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必胜的决心。
“传令,按计划,向南门潜行!准备行动!”
黑暗之中,三千把利剑,即将出鞘!荆南潜龙的第一次亮剑,能否撕裂这汉水上游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