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通系统遭遇的病毒风暴,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高压淬火,虽暂时击退,却也让宝总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联盟模式的脆弱环节——过度依赖中心节点的风险。倘若下次攻击更加猛烈,或者目标直指宝隆系自身,整个赋能网络可能面临瘫痪。未雨绸缪,必须加快布局,将联盟从“星型”结构向更具韧性的“网状”生态演化。而实现这一战略的关键,在于扶持各细分产业带中涌现出的、真正理解并践行贸易通理念的“标杆”企业,让他们成为区域和行业内的“次中心”,凝聚同行,共抗风险。
海宁皮革厂在危机中的表现,尤其是魏宏庆从最初的恐慌到最终的坚定,让宝总看到了一个潜在的“扛旗者”。这个曾经毛毛躁躁、险些将家业败光的“莽汉”,在经历了贸易通体系的深度改造和市场风浪的洗礼后,已然脱胎换骨。他不仅对系统的价值有了切肤之痛的理解,更在应对高天原霸权和系统瘫痪的过程中,展现出了难得的担当和越来越清晰的产业视野。
宝总将魏宏庆召至上海,在金茂大厦顶楼,进行了一次深谈。没有过多的客套,宝总直接切入主题:
“宏庆,经过这次病毒事件,你想到了什么?”
魏宏庆挠了挠头,如今的他,眉宇间少了几分以往的浮夸,多了几分沉稳:“阿宝,我算是想明白了!单打独斗,就是人家案板上的肉!以前觉得靠上个平台能接单就行,现在看,离了实实在在的管理内功和抱团取暖,一阵风浪过来就得翻船!”
宝总点点头,目光深邃:“说得对。所以,接下来,贸易通不能只靠上海这一个总部。我想在几个重点产业带,设立‘主理人’制度。由真正做出成效、有号召力的核心企业牵头,凝聚当地的同行,共享经验,共拓市场,甚至共同应对像高天原这样的不正当竞争。”
他看向魏宏庆,语气郑重:“海宁的皮革产业带,我想请你来扛这面旗。你做这个主理人,敢不敢?”
魏宏庆愣了一下,随即胸脯一挺,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豪情涌上心头。他知道,这不再是简单的生意合作,而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托付。“阿宝!你信得过我,我魏宏庆就算豁出命去,也把这摊子给你撑起来!海宁皮革这块牌子,不能倒在我手里,还得擦得更亮!”
带着宝总的信任和新的使命,魏宏庆回到了海宁。他没有急于召开大会,而是先埋头整理了海宁厂接入贸易通系统近半年来的全部数据,又让财务和生产部门做出了详细的对比分析报告。一周后,他做东,在海宁最高档的酒店,包下了一个会议室,邀请了方圆百里内几十家有头有脸的皮革厂老板。
这些老板们,有的还在观望,有的被高天原的“二选一”搞得焦头烂额,有的则对贸易通将信将疑。会场气氛微妙,窃窃私语声不断。魏宏庆走上台,没有像以往那样咋咋呼呼,而是让人将一份份装订好的数据报告分发到每位老板面前。
“各位老板,各位老少爷们!”魏宏庆开口,声音洪亮却不再虚浮,“今天请大家来,不是求着大家加入贸易通,更不是来吹牛皮的。是我魏宏庆,想跟大家掏心窝子,亮亮家底,说说我这大半年来,跟着宝总搞这个贸易通,到底得了啥实惠,吃了啥亏!”
他翻开自己面前那份厚厚的账本,指着上面的数据,一条一条,如数家珍:
“大家看这里!接入系统前,我家皮衣的次品率,常年徘徊在8%上下,这意味着啥?每生产一百件,就有八件要返工或者报废!光是这一项,一年白白流失的利润,就是这个数!”
他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台下响起一片吸气声。
“再看现在!”魏宏庆声音提高,带着自豪,“用了贸易通的品控模块,跟湖西厂学的精细化管理,次品率,稳稳地控在了2%以内!光是省下来的料子工钱,就够我再养活一条生产线!”
他又指向成本分析:“采购成本,通过联盟的集采平台,降低了近一成;订单交付周期,从平均25天缩短到了15天!客户满意度大幅提升,汪明珠那边给我引来的高端定制单子,单价利润比以前高了百分之三十!”
数据翔实,对比鲜明,每一笔都是真金白银。台下原本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平息,老板们开始认真翻阅手中的报告,脸色变得凝重而专注。
魏宏庆合上账本,目光扫过全场,语气诚恳:“我知道,大家担心啥。担心系统复杂,学不会;担心用了会被高天原卡脖子。但我今天把话放这儿!系统复杂,我们海宁厂派人免费上门教,手把手教到会为止!怕高天原?只要我们海宁的皮革厂拧成一股绳,把质量做好,把成本控住,做出我们‘海宁皮草’的统一招牌,还用看他高天原的脸色?到时候,是客户求着我们供货!”
他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我魏宏庆,以前是混不吝,差点把老爹的厂子败光!是宝总,是贸易通,把我拉回了正道!今天,我认宝总这面旗,认贸易通这条路!谁想一起走,我老魏欢迎,倾囊相授!谁还想观望,我也不勉强!但我敢说,今天不跟上,往后只怕连跟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番结合了硬核数据、真情实感和产业雄心的演讲,彻底打动了在场的皮革老板们。当下,就有超过二十家规模不小的工厂负责人现场拍板,决定加入贸易通联盟,并推举魏宏庆为海宁皮革产业带的主理人。昔日那个被视为“败家子”的魏宏庆,俨然已成为一方产业领袖。
消息很快传到了上海高天原的耳中。高天原正在为融资受挫和贸易通韧性十足而焦头烂额,闻听此讯,更是勃然大怒,将手中的水晶烟灰缸狠狠摔在地上:“岂有此理!一个海宁的土包子,泥腿子出身的东西,也敢拉帮结派,自立为王?!这是公然打我高天原的脸!”
他即刻召来那位被汪明珠提及、有黑客背景的技术副总裁司徒纵横。司徒纵横人如其名,身形瘦高,眼神阴鸷,透着技术精英的傲慢与冷酷。
“司徒,”高天原面色阴沉,“你亲自去一趟海宁。不管用什么方法,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把那个魏宏庆给我挖过来!或者,至少把他那群乌合之众给我搅散!我要让宝总看看,谁才是华东商界真正的主宰!”
司徒纵横领命,带着一份足以让任何中小老板心动的高薪挖角合同和两个随从,驱车直扑海宁。
当晚,司徒纵横在海宁最好的酒楼设宴,“邀请”魏宏庆。包厢内,山珍海味,觥筹交错。
司徒纵横开门见山,将合同推到魏宏庆面前,语气带着施舍般的优越感:“魏总,你是聪明人。跟着宝总,能有什么大出息?不过是小打小闹。来我们阿拉丁,位置给你留着,年薪翻五倍,还有股权。只要你点个头,海宁这块,以后还是你说了算。”
魏宏庆看着那份诱人的合同,脸上堆起憨厚的笑容,也不推辞,只是不停地劝酒:“司徒总,远道而来,先喝酒,喝酒!我们海宁没啥好招待的,就是黄酒管够!”他使出在上海滩练就的酒桌本事,左一杯右一杯,热情似火地敬酒。
司徒纵横自恃身份,起初还勉强应付,但在魏宏庆这种从市井酒桌摸爬滚打出来的“高手”面前,哪里是对手。几轮下来,便被灌得头晕眼花,言语间也开始放肆,甚至带着威胁的口吻暗示阿拉丁的技术实力,可以让不听话的企业“网络瘫痪”。
魏宏庆听到“网络瘫痪”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脸上笑容不变,又满满斟上一碗陈年花雕,走到司徒纵横身边,搂着他的肩膀,看似亲热,声音却陡然冷了下来:“司徒总,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病毒的事儿,咱们心里都有数。我魏宏庆是个粗人,但认死理。宝总在我最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带我走上了正道。这份情义,不是几张钞票就能买断的。”
他端起那碗酒,自己先仰头喝了一半,然后将剩下的半碗重重塞到司徒纵横手里,一字一顿地说:“这碗酒,我敬你。喝完,请你回去告诉高总:海宁这块地界,我魏宏庆,认的是宝总这面旗!想挖我的墙角,除非黄浦江水倒流!”
说罢,不等目瞪口呆的司徒纵横反应,魏宏庆对门口候着的两个厂里保安使了个眼色。保安会意,上前“搀扶”起已经醉得东倒西歪的司徒纵横和他的随从,客气而坚决地将他们“请”出了酒楼,塞进来时的汽车。
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尾灯,魏宏庆站在酒楼门口,夜风吹拂着他发烫的脸颊。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宝总的电话,语气平静却充满力量:“阿宝,高天原派来挖角的人,让我灌趴下扔回去了。放心,海宁这面旗,我扛定了!”
电话那头的宝总,听着魏宏庆的汇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贸易通联盟的根系,又向着产业的深处,扎紧了一分。魏宏庆这颗棋子,已然盘活,并开始展现出独当一面的将才之风。未来的征途,虽仍遍布荆棘,但伙伴愈强,前路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