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周,哈利又去了格里莫广场12号两次。
每次他都扮演着耐心倾听的教子,听小天狼星回忆往事,同时不动声色地加深着彼此的联系。
他不主动提起德拉科,但当小天狼星偶尔问及时,他会用坚定的语气描述德拉科给他的帮助,以及两人在斯莱特林互相扶持的情形。
小天狼星虽然对马尔福这个姓氏依旧本能地反感,但在哈利持续的影响下,态度从最初的激烈反对逐渐转变为无奈的默许。
他不想因为一个“朋友”而破坏与教子刚刚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
哈利也利用这些拜访,更加仔细地观察着这座老宅和那个充满怨气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
他发现克利切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地下室的厨房里,或者蜷缩在某个角落,对着布莱克夫人(一幅挂在墙上,会时不时尖叫辱骂的肖像)的画像喃喃自语。
它几乎从不主动服务,除非小天狼星用强硬的命令逼迫。
时机在一个周日下午到来。
小天狼星收到了一封来自卢平的信,信中提到了一些关于小矮星彼得线索(这自然是哈利和德拉科通过诺特家的渠道故意放出的模糊信息)。
小天狼星立刻兴奋起来,决定亲自去与卢平会面核实。
“哈利,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小天狼星急匆匆地抓起一件旅行斗篷,“你可以随便逛逛,除了我母亲那幅肖像画……最好别去惹她。”他指了指那幅不停咒骂的肖像,然后便通过飞路网离开了。
宅邸里只剩下哈利和克利切。
哈利没有立刻行动。
他先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翻看着一本封面模糊的旧书。他能感觉到,有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放下书,起身,像是随意散步般走向通往厨房的楼梯。
楼梯陡峭而狭窄,弥漫着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清洁剂混合的气味。
厨房在地下室,是一个巨大而阴冷的房间,石头墙壁上挂着各种铜锅和器具,但大多蒙着厚厚的灰尘。
克利切正蹲在壁炉前的一块破地毯上,用一块脏布反复擦拭着一个已经锃光瓦亮的银盘子,嘴里不停地低声咕哝着。
“……败家子少爷又出去了,和狼人、泥巴种混在一起……带回来不受欢迎的客人,玷污高贵的宅子……女主人会多么伤心啊……克利切该怎么办,克利切不能让血统叛徒和泥巴种玷污布莱克家族的荣耀……”
哈利站在厨房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他安静地听着克利切的絮叨,直到它告一段落,才用平静的声音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在想念雷古勒斯,对吗?”
克利切擦拭的动作猛地顿住,它凸出的、充血的眼睛骤然抬起,死死地盯住哈利,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它似乎没料到这个“泥巴种朋友”会知道雷古勒斯的名字,更没料到他会提起。
“……你……你怎么敢提起雷古勒斯少爷的名字!”克利切嘶哑地尖叫起来,声音带着哭腔,“你不配!你这个肮脏的——”
“雷古勒斯·布莱克,”哈利打断它,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缓缓走进厨房,“他并不是像他哥哥说的那样,愚蠢地死在食死徒的内斗中,对吗?”
克利切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所有的咒骂戛然而止。
它瘦小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深切的痛苦,它死死地盯着哈利,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
哈利停在它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它。
“他发现了伏地魔的秘密,一个关于……魂器的秘密。”哈利缓缓地说出那个词。
克利切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手中的银盘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它蜷缩起来,用那双骨节突出的手抱住脑袋,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他试图阻止伏地魔,他做了一个勇敢的选择,但代价是他的生命。”哈利的声音在寂静的厨房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克利切的心上,“他留下了一件东西,一件他从伏地魔那里偷来的、承载着邪恶灵魂碎片的物品。他命令你毁掉它,但你做不到,对吗?”
“克利切做不到!克利切尝试了,用了所有办法!”老精灵突然爆发出来,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声音充满了绝望和自我厌恶,“克利切是个坏精灵,没用的精灵!无法完成雷古勒斯少爷最后的命令!克利切应该受到惩罚!应该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墙上!”
它开始用头撞向旁边冰冷的石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哈利没有阻止它,只是冷冷地看着。
直到克利切撞得额头渗血,动作稍微迟缓下来,他才再次开口,声音带着蛊惑:
“如果我告诉你,我可以完成雷古勒斯少爷的命令呢?”
克利切的撞墙动作猛地停住了。
它维持着那个滑稽又可悲的姿势,歪着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看向哈利。
“你……你说什么?”
“那个魂器,挂坠盒。”哈利清晰地吐出这几个字,“我知道它是什么,我知道如何摧毁它。我可以做到雷古勒斯想做却未能完成的事情,完成他给你的最后命令。”
克利切的眼睛瞪大了,里面充满了混乱——怀疑、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微弱的希望。
“你……你骗克利切……你是个……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可能……”它语无伦次。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哈利向前走了一步,蹲下身,平视着克利切那双充满痛苦和挣扎的眼睛,“重要的是,我可以做到。我可以让雷古勒斯的牺牲不被辜负,可以让他安息。而你,可以帮助我。”
他伸出手,摊开手掌,掌心向上,仿佛在展示某种无形的诚意。
“带我去找那个挂坠盒,克利切。让我完成雷古勒斯的遗愿。”
厨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克利切粗重的喘息声和壁炉灰烬里偶尔传来的细微崩裂声,老精灵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对雷古勒斯少爷的忠诚和未能完成命令的痛苦,与对哈利这个“不受欢迎客人”的极度不信任交织在一起。
终于,克利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它凸出的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浑浊的泪水。
“……克利切……克利切带你去……”它嘶哑地说,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它挣扎着爬起来,没有看哈利,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走向厨房一个最阴暗的角落。
那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罐子和破布,克利切在其中摸索着,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进行某种只有家养小精灵才懂的操作。
片刻之后,墙角的一块石板微微发光,然后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散发着浓重陈腐气息的洞口。
“在……在里面……”克利切指着洞口,声音依旧颤抖,“雷古勒斯少爷……换回来的……真正的挂坠盒……克利切藏起来了……克利切是个坏精灵,没能毁掉它……”
哈利走到洞口边,向里望去,里面似乎是一个被魔法隐藏起来的储藏室。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与冠冕、日记本同源的、令人作呕的魔力波动,正从里面隐隐传来。
找到了。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转头看向依旧在哭泣和自责的克利切。
“你做得很好,克利切。”哈利的语气没有任何温度,但话语的内容却让老精灵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保护了雷古勒斯用生命换来的证据,等到了能完成他遗愿的人。现在,把它交给我。”
克利切呆呆地看着哈利,仿佛无法理解这句话。
过了好几秒,它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爬进那个小洞,里面传来一阵翻找的窸窣声,然后,它捧着一个东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
那是一个做工精美的金质挂坠盒,上面镶嵌着一个由绿宝石构成的蛇形“S”标记,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哈利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灵魂碎片在蠢蠢欲动,试图低语和蛊惑。
克利切将挂坠盒捧到哈利面前,双手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那是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哈利没有用手去接。
他抽出魔杖,对着挂坠盒轻轻一点,挂坠盒漂浮起来,悬在半空中。
他拿出一个施加了多重封印和隔绝咒语的龙皮口袋,小心翼翼地将漂浮的挂坠盒引导进去,然后迅速扎紧袋口。
那股令人不适的黑暗魔力波动瞬间被隔绝了大半。
“这件事,”哈利将口袋收好,目光重新落在克利切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对任何人保密。包括小天狼星。明白吗?”
克利切看着那个被收起的口袋,又看看哈利,眼神复杂,但最终还是深深地低下头,嘶哑地回答:“……克利切明白……克利切保密……”
哈利点了点头,不再多看它一眼,转身离开了阴冷的地下厨房。
当他回到客厅时,壁炉里的火焰再次变成绿色,小天狼星风尘仆仆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失望。
“线索是假的,”他懊恼地说,“白跑一趟。”他看向哈利,露出笑容,“等久了吧?我们晚上出去吃怎么样?我知道对角巷有家不错的店……”
“好。”哈利微笑着点头,仿佛刚才在地下室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口袋里,装着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挂坠盒,伏地魔的又一个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