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通当铺的异常动向,无疑传递出一个危险的信号:柳家的眼线很可能也已洞悉了隐龙峡的秘密,甚至极有可能已经抢先一步动身!那当铺掌柜眼神闪烁,举止匆忙,连账本都来不及收起,显然是收到了紧急密报。这一切迹象都指向柳家那张无处不在的情报网,正悄然收紧对隐龙峡的窥探。
“刻不容缓!”萧玦的语气斩钉截铁,眉宇间凝结着紧迫的寒霜,他猛地一拍桌面,“必须即刻启程,务必抢在他们前头,至少绝不能落后太多!晚一刻,那峡谷里的秘密就可能被他们彻底掌控。”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迅速退掉了大车店的客房,店小二还在絮叨着房钱的事,萧玦却已丢下银钱,头也不回地冲出店门。旋即前往市集购置必需的物资:市集上人声鼎沸,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他们穿梭其中,精心挑选易于携带的干粮——如风干的肉脯和硬邦邦的烙饼;充足的清水用厚实的皮囊装好;坚韧的绳索盘绕成捆;驱除虫蛇的药剂气味刺鼻,被仔细封入瓷瓶。萧玦心思缜密,特意绕道药铺,在药柜前驻足良久,购置了一批专门应对瘴气的药材,包括解毒草根和提神香囊,确保万无一失。
为避开柳家无处不在的耳目,他们没有选择从东门直接出城——那里守卫森严,柳家的暗哨如同蛛网般密布。而是谨慎地绕行至北门,沿着城墙根下阴影潜行,再折入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悄然折向东南方向。小路两旁是低矮的农舍和稀疏的麦田,偶尔有犬吠声惊起,他们便伏低身形,借枯草掩护,确保行踪不被察觉。
一旦离开平坦的官道,脚下的路径便愈发难行。地势开始起伏,连绵的丘陵如巨兽脊背般起伏不定,林木也越发浓密葱郁,藤蔓缠绕,遮天蔽日。两人依照老樵夫口述的指引,再结合那份残破古图的模糊标记,在荒野中仔细搜寻那条早已荒废的古道。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腐叶上,发出沙沙声响,惊起林间飞鸟。
古道早已湮没在疯长的荒草和茂密的灌木丛中,时隐时现,崎岖坎坷,寸步难行。一路行来,井生不敢有丝毫懈怠,频繁运转水镜感知之术,双瞳泛起微光,警惕地探查着四周的风吹草动。果然,他察觉到了数处人为精心布置、极其隐蔽的绊索——细如发丝的金属丝线悬在荆棘间,以及陷坑——深坑覆盖着伪装草皮,坑底布满削尖的木桩。显然是为了阻挡外人接近核心区域,布置得阴险致命。
“他们果然已经设下防线了。”井生的面色瞬间凝重如铁,额角渗出细汗,“看来这隐龙峡对他们而言,意义非同小可,不惜动用这等狠辣手段。”
萧玦俯身仔细观察那些陷阱的构造手法,指尖轻触绊索的结扣,声音低沉而凝重:“手法是军中精锐斥候与风水阵法禁制的结合,布置得刁钻老辣,绝非普通江湖草莽所为。柳家背后所依仗的势力,其能调动的资源和手段,恐怕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这些陷阱暗藏五行变化,稍有不慎便会触发连环杀机。”
两人倍加小心,凭借着井生敏锐的感知能力以及萧玦对阵法的精深理解,他们艰难地避开或谨慎拆解沿途的陷阱。萧玦运指如飞,以巧劲解开禁制;井生则用水镜术探查阵眼,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缓慢却无比坚定地向着峡谷的腹地深处推进,汗水浸透衣背,呼吸都带着压抑。
越是深入,地势愈发险峻陡峭,怪石嶙峋,峭壁如刀削斧劈。空气中的湿气也越发沉重粘稠,渐渐弥漫开一层淡淡的、带着腥甜气息的白色雾气——这正是老樵夫曾警告过的致命毒瘴!雾气如纱幔般缠绕,吸入一口便觉喉咙灼痛,视野模糊。
尽管提前备好了药物,两人仍感到呼吸滞涩,阵阵头晕目眩袭来。井生尝试运转镇龙尺,尺身顿时散发出微弱的清光,那光芒如水波荡漾,竟能稍稍驱散靠近的瘴气,在两人周身形成一道稀薄屏障,为两人减轻了不少压力。尺光映照下,雾气退避三舍,留下短暂的安全空隙。
“这镇龙尺果然玄妙非常。”萧玦不禁低声赞叹,眼中闪过一抹钦佩之色,同时加紧吞服解毒丸,确保心神清明。
又艰难跋涉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穿过了那片浓密得化不开的瘴气林带,眼前豁然开朗!雾气骤然消散,阳光刺破云层,照亮前方景象。
只见两座如同被巨神刀劈斧凿而成的、通体漆黑的巨大山岩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只在中间留下了一道狭窄得仅容数人并肩通过的天然隘口!隘口之内,浓重的云雾翻滚缭绕,深不见底,隐隐有沉闷如雷的轰鸣水声从深渊中传来,仿佛地底巨兽的咆哮!一股混合着古老、苍凉、以及令人心悸的沉重压抑感的气息,如同实质般从隘口内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隐龙峡!历经艰险,终于抵达!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疲惫与决绝。
然而,在隘口前方那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赫然残留着不久前有人驻扎并发生冲突的痕迹——几堆刚刚熄灭尚有余温的篝火,灰烬中还闪烁着火星;散落丢弃的干粮包装碎屑,如硬饼渣和肉干皮;甚至还有数枚深深嵌入地面岩石中的特制精钢弩箭箭簇,箭头寒光闪闪!
空地上,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尚未散尽的淡淡血腥味!微风拂过,那气味刺鼻,夹杂着泥土的腥气。
这里,不久前刚刚爆发过一场激战!脚印杂乱,草皮被践踏得凌乱不堪,显示出搏斗的激烈。
萧玦和井生心中同时一凛,立刻屏息凝神,隐匿身形,借巨石阴影掩护,仔细勘察现场。空气中死寂无声,只有远处水声低吼。
从残留的痕迹分析,显然有两方人马在此遭遇并爆发了冲突。其中一方留下了制式精钢弩箭和明显军阵配合的搏杀痕迹——地面有整齐的脚印阵列和短刀劈砍的凹痕;而另一方的手段则更加诡异阴森——现场散落着几截仿佛被强酸腐蚀而断裂的漆黑锁链,链环上还残留着焦黑印记,以及一些散发着刺骨寒意、如同诡异冰晶般的碎片,触之如寒冰刺骨。
“是柳家刑堂的精锐……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袍人?!”井生通过感知那些冰晶碎片上残留的阴寒气息,立刻辨认出这与那晚牢狱中神秘人施展的手段如出一辙!那气息阴冷入骨,带着死亡般的沉寂。
他们竟然也在这里交上手了?而且从现场看,柳家刑堂的人马似乎还吃了不小的亏?血迹斑斑,弩箭散落,显然是被迫撤退。
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难测!井生握紧镇龙尺,指节发白;萧玦则蹲身细查锁链残片,眉头紧锁。
萧玦面色凝重得如同寒潭,声音压得极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觊觎这隐龙峡的势力,看来远不止一方。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万分谨慎,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两人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阴影,动作轻如狸猫,小心翼翼地迈步,踏入了那如同上古巨兽张开狰狞巨口般的险峻隘口。真正的龙潭虎穴,就在这隘口之后,深渊的咆哮声愈发清晰,仿佛在召唤着勇者与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