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护士护工离开后,柳寒玉对着班主任跟大娘说,“李老师,大娘,你们都回去吧,我想在陪陪我爷爷。”
大娘倒是知道这家只剩下这爷孙俩,看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也不好处理这个身后事。
她稍微斟酌后说,“小玉,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跟大娘回去,让你叔过来帮你。”
“寒玉,有什么需要的你跟我说,你是我的学生,只要我能帮的我一定帮忙,不用跟我客气。”
出于人道主义,班主任也不可能现在撇下柳寒玉,独自离开,他听这位大娘的意思是,她家里真的没人了。
关键是,他还是不放心一个小姑娘能处理好这种事。
“谢谢!”柳寒玉真不想说话,她现在脑子很乱,人也很累,靠坐在走廊里的椅子,闭上了眼睛。
等了好一会儿,柳寒玉还是没有说什么,班主任跟大娘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然后默默的离开了。
停尸间都是设在地下室的,没有暖气,现在又是大冬天,整个地下室都是阴森森的,这个走廊也是冷的不行。
听着脚步声远去,柳寒玉才睁开了双眼,看向那扇关闭着的大门。
她很难想象的到,上辈子的老爷子是带着什么样的的心情,闭上的眼睛。
期待?期待她这个不孝的孙女回来?
有的吧!
不过应该是失望过多吧!死不瞑目的离开这个人世的吧!
柳寒玉不知道坐了多久,就盯着那扇门有多久,久到想着,两辈子跟老爷子相处的点点滴滴。
想他爷爷一个大老爷们,照顾着她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一把屎一把尿的娇养着她长大。
从她懂事开始,她就没有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农忙时节还要下地干农活,收割稻谷,拔秧插秧,整天晒在田野里。
他们家只有爷孙两人,所以家里的田地都是给堂爷爷家种的。
人家小孩在家里家外干活的时候,她不是在家里吹着电风扇,就是跟着爷爷去城里玩,去百货公司或者新华书店蹭风扇,躲凉快。
可能从小就是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的,才养成了她上辈子那个臭德行,偏执,自负,花钱大手大脚,加上心底里没有爸妈的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自卑。
老爷子算是很照顾她的心情了,每每都是顺从她的,就算做错了也是不温不火的说她几句。
到了青春期的她,就是很叛逆,许是老爷子也知道,她这个性格是他自己惯出来的,想改变她也是晚了。
说的多了,柳寒玉就更加的不愿意回家,在外面鬼混。
去外地上学的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柳寒玉是能不回家就不回家,回来也是在城里的网吧,溜冰场,歌厅里鬼混。
妥妥的一个不良少女。
直至老爷子去世,她都没有醒悟过来,依旧我行我素的,根本不会去想以后该怎么办?
流浪了那么几年,在遇到宋亦然之后,才慢慢的收敛起来。
那个时候,两人的感情还是很好的,他家就独生子一个,生活过的过去,有个小作坊,算是经济独立。
是啊,重生回来这么久,还是今天第一次才想起她上辈子的丈夫。
还是在老爷子去世的这个节点。
柳寒玉自嘲的笑了笑,都挺佩服自己的!
再次看向那扇门,柳寒玉站了起来,不过坐的久了,四肢都有些僵硬了,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双手已经冰冷的发紫,脚也像失去知觉一样!
她慢慢挪动着双脚,走到门口,透过那点玻璃,看向里面那张盖着白布的移动床。
她怕,她不敢走进去,可她很想老爷子,想再看看那个疼她爱她的爷爷一面。
手放在门把手上,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没脸啊!
明明让她重来一次,她留在了他身边,她还是留不下老爷子这个人。
人是僵硬的离开地下室的,不知是什么时候,等她走出医院大门,外面早已下着大雨,温度也下降了很多。
柳寒玉好像感觉不到冷一样,只是看了一眼天空,就走进雨幕中,她要回家一趟啊,要通知乡下的堂爷爷跟村长,爷爷肯定是要回去的。
还要拿相关的证件来医院办理手续,连长火葬场,事情很多的……
可是她的脚不听话,她迈不动腿啊。
一路上的行人已经没有了,这个鬼天气,谁也不愿意出门。
柳寒玉一步一步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出了医院,这条路她不知道跟老爷子走过多少次,从公园出来不远,只过一个三岔路口的距离,其他的都是同路的。
走在人行道上,旁边再也没有人拉着她往里面走,也再也没有人护着她,跟她唠叨走路看路,过马路看车。
就像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关心她怎么没带伞?
是啊……
没有人了……
柳寒玉越想越委屈,眼泪不自觉的又往下掉,任由雨水泪水往衣服里钻。
许是今天的刺激太过,或许是待在地下室时间太长,她没感觉到冷,心凉了,也不觉得冷了吧。
雨太大,没走多久,她今天穿的棉衣很快就吸满了水,沉甸甸的。
雨水渗透外衣,往里钻,贴近肌肤,让柳寒玉本能的哆嗦一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在柳寒玉刚离开医院的时候,两个穿着军装的军人跑进了医院。
柳昊然随便拉住一个护士,急忙的问,“你好,请问今早送来一个名叫柳文锦的老人,摔倒的,现在在哪里?”
护士看到是军人,好心提醒道,“你好,今天是有一个老人摔倒送过来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这个名字,要不你们去急诊问问。”
说完,护士指着不远处急诊的方向。
“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
柳昊然跟谢景哲顺着护士指的方向跑过去。
护士看着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暗暗吐槽一句,长得又高又帅,很是养眼。
不过她没说实话,医院不大,早上那位老人去世了,他们还是知道的,她们都听说了,人家孙女跟着去停尸间,一直没有出来过。
也听在场的护士说了,家里只剩下爷孙俩相依为命,就是可怜了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剩下一个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护士是个三十多岁的妈妈,听到这个事后,也许是出于妈妈的本能,对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生出的怜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