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裹着防汛营的湿木气息,漫到河堤的防汛桩旁时,龙弈指尖刚叩击桩身 —— 发出 “空空” 的虚响,与阿婷父亲《防汛营运维秘录》里 “防汛桩需‘松木实心,叩击声沉,无虫蛀’” 的记载相悖。桩身底部还留着个细孔,用银簪一探竟掏出些蛀虫粪便,河堤旁的汛情预警表上,“三日将临大汛” 被改标成 “十日无汛,无需加固”,改痕处还沾着未干的雨水痕迹。
“这防汛桩和预警表都被动过手脚。” 阿婷凑过来,指尖捻起蛀虫粪便,在雨光里捻了捻,泛出浅褐 —— 是专门蛀食松木的 “水蛀虫” 粪便,“我爹说防汛桩会用松脂浸泡防蛀,这桩里的虫洞还新鲜,是最近故意放虫蛀的,而且……”
话没说完,苏雅的药箱 “嗒” 地砸在河堤的石板上。她用银簪挑过桩身的虫洞,蘸了点随身带的虫蛀检测药剂,药剂瞬间显出暗红(新鲜虫蛀反应),再蘸旁边未动过的桩,药剂显清澈(无虫蛀反应):“是萧衍的人故意蛀空防汛桩,还改预警表,想让……”
“想让扮成防汛巡检的人说‘北境工匠偷工减料,护民军还帮着瞒汛情,想让河堤溃了淹村’。” 项云的铁枪往防汛桩上一戳,震得桩身掉出几块蛀空的木渣,老将军拽过个穿蓑衣的 “巡检”,腰间还藏着块东齐禁卫的铜符 —— 符上的 “萧” 字沾着泥水,显然刚在河堤旁待过。
“你根本不是防汛巡检。” 龙弈的目光扫过巡检的手,虽握着铁锹,指节却有禁卫握刀的厚茧,不是常年修堤磨出的薄茧,“你查桩时,总往河堤下的炸药包方向瞥,是想炸堤吧?”
巡检脸色骤变,突然往河堤下的干草堆扑去,怀里的火折子刚要碰到堆着的防汛麻袋(萧衍计划烧麻袋,嫁祸 “归降者不满毁防汛物资”),就被凌丰的银枪挑飞。枪尖抵住他咽喉时,巡检怀里掉出张布条,上面画着个被绑的孩童:“我儿子被萧衍抓了!他说只要我传假论,就放我儿子!可他刚才还…… 还在归降者的工具袋里塞了蛀虫卵,好让大家以为是归降者带虫蛀桩!”
防汛营外突然传来喧哗。赵彻的弓弩营扶着个扛沙袋的村民冲进来,村民裤脚还滴着泥水,手里攥着半张改标的预警表:“有人喊‘十日无汛,修堤是白费力气’!我们想停手,却被说‘是护民军故意骗我们干活,好趁机抽走壮丁’,喊的人穿村民服,却在跑时露了禁卫甲片,还说‘龙弈根本不管我们会不会被淹,只护着他的兵’!”
赵勇扛着铁枪从河堤上游赶来,枪尖还沾着湿泥:“凌丰,你带两百人去加固河堤薄弱处!我守防汛桩,别让萧衍的人再蛀桩!”
“不用。” 龙弈突然按住凌丰的枪,目光落在预警表的角落,“我爹的秘录里写过,真预警表的‘汛情’旁有极小的‘水波纹’暗记,假的没有。阿婷,你去营里的老仓库找找 —— 我记得爹说过,仓库的木箱里藏着备用预警表和新防汛桩!”
阿婷踩着泥泞跑到老仓库,果然从木箱里摸出张泛黄的预警表,水波纹在雨光下清晰可见。苏雅这时也验完了工具袋里的蛀虫卵,举着银簪道:“虫卵上有东齐禁卫甲片的铁屑,是他们趁夜偷偷塞进去的!新防汛桩我们带来了,现在就能换!”
归降的秦军残部首领这时带着个兵卒冲进来,兵卒手里攥着把新铁锹:“营里混了萧衍的卧底!偷换了我们的铁锹,全是钝的挖不动泥,弟兄们都…… 都不想再修堤了!”
“让弟兄们去仓库拿新铁锹。” 龙弈指着真预警表,“我早让三方一起备了双倍的防汛工具,现在正好用上。项老将军,你带三百人去河堤下的暗沟,萧衍肯定会派人来补炸;赵彻,你带弓弩营去通知村民汛情紧急,顺便让大家看看,防汛桩是被人蛀空的!”
午时的日头勉强穿透云层,河堤上的抢修声盖过雨声。巡检突然跪在石板前,手里举着个布包:“这是萧衍给我的‘蛀虫卵样本’,我偷偷换了无害的虫卵!北境的部落首领认得水蛀虫,能证明我不是故意骗大家的!”
就在这时,暗沟方向传来动静。项云押着个穿禁卫服的人过来,手里还攥着个装蛀虫卵的袋子:“想再放虫蛀桩?没那么容易!” 禁卫怀里掉出块和巡检一样的铜符,反面的 “萧” 字赫然在目。
河堤中央突然响起欢呼。赵彻带着村民和归降兵一起回来,北境部落首领还扛着新换的防汛桩:“我们按真预警表加固了河堤,新桩都敲过了,全是实心的!萧衍说的都是假的!以后这防汛营,我们一起守!”
萧衍的声音突然从河堤旁的树林里传来,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吼:“龙弈!你别得意!大汛马上就到,你们的河堤迟早会溃……”
话没说完,凌丰已跃到树林边,银枪抵住萧衍的咽喉。苏雅跟在后面,手里举着碗驱虫药剂:“你放的蛀虫,我们早配了驱虫剂。现在三方都信了,你骗不了任何人了。”
萧衍还想挣扎,却被赶来的三方人马围住。巡检的儿子也被赵勇带了过来,少年扑到巡检怀里哭:“爹,他们没打我,是护民军的叔叔救了我!”
暮色漫进防汛营时,龙弈站在河堤旁。北境部落、归降兵和村民一起填埋虫洞,有的给新桩涂松脂,有的按真预警表布置防汛哨;苏雅在给被蛀虫咬过的工匠涂药膏,凌丰则帮着将真预警表贴在防汛营的墙上。
阿婷靠在新防汛桩旁,手里翻着父亲的《防汛营运维秘录》,突然抬头冲龙弈笑:“我爹说,防汛营防的不是水,是大家一起守护家园的决心。” 龙弈接过她递来的一碗热姜汤,指尖抚过温热的碗沿,汤里还飘着几片生姜 —— 是刚从营里灶房煮的。
“以前我总想着怎么拆阴谋、护同盟,” 龙弈的声音轻得像河堤的雨声,“现在才明白,真正的统一天下,不是靠我守住多少河堤,是让每个部落人、每个士兵、每个村民,都能在汛情前一起修堤,在危难时一起抗汛 —— 堤同筑,险同抗,才是真天下。”
风穿过防汛营的帐篷,带着湿木气息与姜汤暖意。龙弈的铁枪斜倚在新防汛桩旁,枪尖的寒芒不再只有冷意,还映着大家埋虫洞的认真、分沙袋的笑脸,以及阿婷递来的一块烤红薯 —— 红薯里还裹着点红糖,刚好衬出姜汤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