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斯随手将那团被高大宝剑意刺穿、扭曲消散的梦魇残骸拂开,那东西化作黑烟,带着不甘的尖啸彻底湮灭。梦魇这种邪祟,最擅长潜入生灵梦境,勾引心底最幽暗的念头,放大恐惧与绝望,令人防不胜防。
“格里菲斯!”格斯低吼,声音如同压抑的火山,眼神冷冽如冰。强烈的杀意与战意自体内勃发,周遭空气似乎都因他此刻纯粹的意志而微微扭曲,脚下碎石轻轻震颤。体修一脉,修身亦修心,心念越是刚猛纯粹,肉身力量便越发强横,此刻的他,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凶刃。
远在千里之外的铁炉堡,静谧的夜色下,卡斯嘉怀抱着埃琉德,呼吸平稳。一丝几不可察的黑气悄然渗入房间,试图侵扰沉睡的母子。
“滚!”埃琉德宝宝紧闭的眼皮动了动,似乎在梦中察觉到了什么,粉嫩的小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那丝黑气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作飞灰。卡斯嘉眉头微蹙,似有所感,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些。“妈妈我来守护你!”小家伙在梦中嘟囔了一句,又咂咂嘴,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甜甜睡去,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夜幕再次降临,比之前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深沉。凄厉的呼啸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虚影幢幢的亡魂,被格斯颈后的烙印吸引,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群,疯狂地扑了过来,其势汹汹,远胜往昔。
“啧,没完没了了。”高大宝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他身下的山河社稷剑匣微微一震,匣内二十四道剑意自行流转激荡,刹那间,数十道凝练的剑光如游鱼般激射而出,精准而迅捷地洞穿了扑近三人的亡魂。巴克吓得躲在格斯腿后,只敢露出一只眼睛偷看。
“看来,不把格里菲斯那家伙彻底扬了,这烙印带来的麻烦就断不了根。”高大宝的神识扫过格斯后颈,那不祥的烙印在灵觉感知中,简直如同黑夜中的一盏冥灯,源源不绝地吸引着幽界的窥伺。
山河社稷剑匣在炼化了格里菲斯那滴诡异血液后,妙用无穷。它不仅自成一方小天地,更在剑匣深处开辟出一条奇异的通道。这通道不属于此界,亦不属于幽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气息,仿佛能洗涤一切躁动与疯狂。高大宝的神识探入其中,只能感知到一片柔和的、模糊的彼岸,触之令人心安。
那些被高大宝剑光与格斯斩龙剑消灭的亡魂,其残余的魂力并未完全消散。一部分最为精纯狂暴的,被格斯强悍的肉身本能地吸收,化为淬炼气血的养料;一部分则被剑匣中那柄象征太渊、执掌阴阳逆乱的节气剑所吞噬;而剩下的大部分,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投入了那条神秘通道之中,消失在安详的模糊世界里。
随着越来越多的亡魂被接引,奇异的变化发生了。一点点米粒大小、纯粹剔透的紫色光点,竟从那通道的另一端缓缓渗透出来,如同受到牵引一般,主动融入高大宝丹田内的太上剑心。
这紫色光点一入体,高大宝便觉神清气爽,连日战斗带来的精神疲惫一扫而空,神识竟也随之缓慢而坚定地增长着。更让他惊喜的是,眉心识海深处,那本神秘的青铜卡册表面,古老的纹路也开始主动汲取这丝丝缕缕的紫色光华,其上光芒流转,愈发深邃。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高大宝心中一动,原本以为这青铜卡册的成长只能依赖贝黑莱特那种稀罕物,没想到这剑匣新生的能力,竟为他开辟了一条全新的道路。要知道,他那意剑流的金丹大道,其关键便在于将这卡册中潜藏的二十四位剑灵逐一唤醒、圆满。这条路,似乎又清晰了几分。
“太上剑心,果然玄妙无穷。”高大宝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以及与青铜卡册之间越发紧密的联系,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笑意。
格斯感觉到,随着每一次《强身健体三十二式》的修行,随着每一次与亡魂的搏杀,肉身深处那股原始的渴求,不仅仅是对力量的渴望,更像是在呼唤一种超越复仇的境界。格里菲斯,这个名字带来的沉重枷锁,似乎在连绵不绝的战斗与高大宝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开始松动。他不再是终点,而更像是一块必须被踏碎的顽石。
刹那间,念头通达,格斯只觉眼前豁然开朗,连日厮杀带来的疲惫都减轻了许多。昨夜梦中那只黑犬带来的阴森压抑,此刻如同被烈日照耀的薄冰,悄然消融,再也无法在他心湖中掀起一丝波澜。
他手中的斩龙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变化,每一次挥舞,都比以往更加迅猛,更加圆融,剑风呼啸,带起的气浪都似乎多了一丝灼热的生命力。
巴克躲在格斯小腿后面,探头探脑,小小的眼睛里满是惊奇。他明显感觉到格斯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不再是那种随时可能爆发的阴郁绝望,反而透着一股……一股难以言喻的鲜活朝气,仿佛一棵在绝境中重新抽出嫩芽的铁树。这大块头,好像没那么吓人了?
高大宝斜倚在山河社稷剑匣上,将格斯的变化尽收眼底,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这才是他想看到的格斯,一个不被仇恨完全吞噬,能够正视自身道路的战士。之前的格斯,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沉,几乎要将他自己压垮。如今他能勘破这一点,未来的路才能走得更远。
丹田内的太上剑心因为吸纳了那些奇异的紫色光点,正微微发热,神识也愈发清明通透,高大宝感到一阵久违的舒畅。看着格斯此刻的状态,他忽然来了兴致,一个翻身从剑匣上跃起,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格斯!冲!”
话音未落,他已如一支离弦之箭,主动朝着亡魂最为密集之处冲了过去,剑匣在他身后嗡鸣,似乎也兴奋起来。
格斯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高大宝的意思。他低喝一声,双腿肌肉猛然贲张,脚下地面应声开裂,整个人如同炮弹般“爆炸跳”起,瞬间突入亡魂最为集中的区域。半空中,他腰身发力,斩龙剑带起一道近乎完美的漆黑圆弧,“旋风斩”悍然发动!
巨剑过处,亡魂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成片成片地哀嚎着被撕裂、湮灭。狂暴的剑风甚至将地面都犁出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巴克看得目瞪口呆,小翅膀都忘了扇动。在他眼中,高大宝和格斯此刻就像是两团在无边黑暗深渊中熊熊燃烧的烈火,他们的光芒虽然还不足以照亮整个恐怖的世界,却足以点燃希望,焚尽一切敢于靠近的魑魅魍魉。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声嘀咕:“这两个家伙……真是越来越不像人了……不过,好像还挺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