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几名士兵小心翼翼地将特制的燃料块填入吊篮内的铁匣子中并点燃。
随着燃料不断燃烧浓烟从烟囱冒出,巨大的球囊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
随着热空气不断涌入,这个庞然大物缓缓脱离地面,但当它们仅仅升起不到一人高,还在微微摇曳时,吊篮中的禁卫士兵迅速接过下方同伴递上来的一个个黝黑的铁疙瘩,整齐地码放在吊篮两边。
整个过程高效而安静,与城头隐约传来的嘈杂形成对比。
“城下的夏狗在搞什么名堂?”
“那些布包怎么鼓起来了?还飘着?”
“邪门...看着心里发毛。”
城头上的明军守军也注意到了夏军阵中这怪异的景象,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脸上充满了疑惑和些许不安,但尚未意识到真正的恐怖。
当所有热气球装载完毕,吊篮中的禁卫相互示意。
他们取出随身携带的木质水壶,拔开塞子,将里面装载的高度酒精,沿着铁匣子上方的烟囱管道,小心翼翼地陆陆续续喷洒进去。
酒精遇热迅速挥发、爆燃,释放出更猛烈的热量,球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鼓胀,热气升腾!
顿时,那十几个原本低悬的球体,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猛地向上托起,缓缓加速升空,迅速越过盾阵的高度,向着蔚蓝的天空攀升而去!
“升...升起来了!飞上天了!”
“老天爷!那是什么怪物?”
“妖法!定是伪夏的妖法!”
城头上的明军此刻才真正看清这些布包的全貌,看着它们如同传说中的鲲鹏般扶摇直上,巨大的阴影开始笼罩城头,之前的疑惑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恐。
哗然之声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整个城墙防线,军官的呵斥完全被淹没在恐惧的声浪中。
城门楼里,郑崇俭被外面骤然爆发的、远比之前更加骇然的喧哗惊动。
他快步走出,当他抬头看到那十几个已然高悬、如同神魔造物般悬浮在西安城上空的巨大球体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当场,脑中一片空白,仿佛灵魂都被抽离。
此时,十二个热气球均已稳定在安全高度,绳索紧绷,如同天上神仙的眼睛,俯瞰着脚下的城池。
张行看着空中整齐列阵的热气球,对身旁目瞪口呆的李铁柱笑道:“看到了吗,李总兵?它飞起来了,从现在起,战场,不再只是平面的了。”
张继宗见状,手中令旗挥下,空中信号旗相应舞动。
只见其中一个热气球吊篮中,一名禁卫抱起一个沉重的、引信外露的铁疙瘩,另一名禁卫则用一端点燃的干燥木枝,小心翼翼地伸过去,点燃引信。
随后,两人合力,将这个冒着青烟、嗤嗤作响的死亡之物,朝着下方城墙守军最密集的区域,奋力抛掷下去!
原来吊篮内,除去支撑气球升空的燃烧铁架,还固定着一个特殊的金属容器,类似于现代的玻璃瓶,不过留有火口,里面燃烧着煤,用来点燃投掷燃烧物。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城头响起,火光与硝烟冲天而起,砖石、土袋连同人体的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这仅仅是开始。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铁疙瘩如同来自九天的雷霆与火雨,精准而又无情地倾泻在城头、马道乃至城墙内侧的区域!
“救命啊!”
“天罚!这是天罚!”
“快跑啊!”
惨叫声、哀嚎声、爆炸声混杂在一起,城墙上的明军防线瞬间崩溃。
督战队试图弹压,但在这种来自头顶、无法理解、无法防御的打击下,任何努力都是徒劳。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守军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四散奔逃,互相践踏。
郑崇俭被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这如同炼狱般的景象,看着苦心经营的防线在顷刻间土崩瓦解,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他踉跄一步,喃喃道:“完了...全完了...西安...守不住了...”
一旁的左光先到底是武将,反应更快些,他一把拉住失魂落魄的郑崇俭,对副将吼道:“快!保护抚台大人!从西门撤!退往临潼县!快!!”
热气球上的禁卫敏锐地观察到明军已彻底崩溃,城头抵抗几乎消失,立刻挥动信号旗。
张行见状,毫不犹豫,立刻下达总攻命令:“步卒全线压上!架设云梯,登城!”
如潮的夏军步兵发出震天的呐喊,冲向已无有效抵抗的西安城墙。
这座千年古都,在热气球这划时代武器的首次实战应用下,即将宣告易主。
待夏军步卒如潮水般攀上云梯,迅速控制城头,并打开城门接应大军入城后,西安府的陷落已成定局。
张行依旧驻马中军,仰头望着那些依旧凭借余热漂浮在空中的热气球,心中感慨万千。
其实,最初在他脑海中构想的并非这种依靠加热空气的热气球,而是更先进、升力更强的氢气球乃至氦气球。
作为穿越者,他虽然是个学渣,记忆力不佳,但元素周期表第一位是氢这一点,却是刻在骨子里的常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无论是氢气的制备,还是氦气的获取,亦或是这两种气体的安全储存和运输,对于初创的大夏研究院而言,都是短期内难以逾越的高山。
因此,这一构想只能暂时搁置,转而先攻克相对简单的热空气气球。
即便如此,今日首战告捷,效果已然震撼。
“传令,让禁卫将绳子缓缓回收,小心控制,让热气球平稳降落。”张行下令道。
地面上,负责锚泊的禁卫们开始齐心协力,小心翼翼地将系在重炮上的粗绳一圈圈收回。
空中的热气球随着绳索的牵引,开始缓缓下降。
当吊篮终于平稳触地,周围待命的禁卫们立刻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问候吊篮中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