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刘之勃猛地站起,内心剧震。
西安府城高墙厚,孙传庭督师陕西后更是大力整顿,他原以为至少能坚守数月,没想到竟如此迅速陷落!
至于那会飞的球,他更是觉得荒谬绝伦,嗤之以鼻:“无稽之谈!定是守城将领无能,为自己失城渎职寻找的荒唐借口!飞球?怎不说他们请了天兵天将!”
他根本不信,认定这是失败者为推卸责任而编造的鬼话。
然而,仅仅三天后,八月二十七日,夏军兵锋抵达凤翔府。
就在刘之勃还在书房中研读圣贤书,对城外战事不甚在意时,府城上空传来的巨大喧哗和惊叫声,将他惊醒。
他疑惑地走出书房,来到庭院,抬头望去——下一刻,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原地,目瞪口呆。
只见蔚蓝的天空中,数个巨大的、醒目的球状物,正静静地悬浮在凤翔府上空!球体下方的吊篮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里面有人影在活动!
“真……真的……飞在天上……”刘之勃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瞬间崩塌了。
什么圣贤书中的道理,什么固有的认知,在这匪夷所思的景象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心中的质疑和轻视,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所取代。他对那个能造出此等神器的大夏之主张行,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强烈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短暂的震惊过后,一股莫名的兴奋涌上刘之勃心头。
他痴痴地望着天空中的热气球,直到城内开始戒严,夏军入城的号角声响起,他才恍恍惚惚地回到府中。
书房内,刘静安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子,叹了口气,问道:“现在,你可信了?”
刘之勃缓缓坐下,眼神还有些发直,喃喃道:“亲眼所见,岂能不信……父亲,您说,这……这究竟是何种道理?
为何那球能飞天?那夏王张行,莫非真得了什么鬼神之助,或是……墨家失传的机关术?”
刘静安沉吟道:“为父虽不通格物之理,但也曾阅古籍,明朝初年,有一名曰万户者,身绑火箭椅,欲借火药之力飞天,虽败身死,其志可嘉。
可见这飞天之事,古已有志士探索,这夏王麾下,或许真有能工巧匠,窥得了这天地间的某种奥妙,方能造出此等神物。
与之相比,那剖腹取子之术,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了。”
刘之勃此刻再也无法反驳,他回想起自己之前对父亲向往四川新医道的嘲讽,脸上不禁有些发烫。
飞天球体就在眼前,颠覆了他对可能与不可能的界限。
他沉默良久,才低声道:“这世道……恐怕真的要变了。”
下午二时许,凤翔府城头换上了大夏的旗帜。
一座座曾经被视为天堑的坚城,在热气球这划时代的武器面前,接连易主。
而比城池陷落更快的,是那飞天球体的消息以及它所带来的震撼与思想冲击,正如野火般在西北大地,乃至更遥远的地方蔓延开来。
凤翔府城的骚乱在夏军高效的管控下迅速平息,街道上虽仍有士卒巡逻,但秩序已然恢复。
刘府内,刘静安与刘之勃父子二人正对夏军雷厉风行的手段感慨不已,管家刘福便匆匆来报。
“老爷,府门外有一位姓马的先生求见。”
刘静安闻言微怔,他在凤翔交往的多是医道同仁或本地士绅,一时间想不起哪位姓马的友人会在此刻来访。
正疑惑间,刘福又压低声音补充道:“老爷,那人说……说是听风的使者,此前与你在书信中交谈过!”
“听风?”刘静安瞳孔微缩,瞬间反应过来,原来是一直与他密信沟通之人。
他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快,快请进来……不,我亲自去迎!”
来到府门口,只见一位身着青色劲装、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负手而立,神色平静,眼神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锐利。
刘静安没想到所谓的听风使者竟如此年轻,心中虽讶异,面上却不敢怠慢,拱手道:“老朽刘静安,不知马使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那马姓使者拱手还礼,语气不卑不亢:“刘先生客气了,在下马远,奉命前来,冒昧打扰,还望海涵。”
“岂敢岂敢,马使者快请进府用茶。”刘静安侧身相邀。
马远却微微摇头:“刘先生盛情心领,在下此来是奉了上峰之命,吴尚书与刘总兵此刻正在府衙,想请刘先生过去一叙。
事出突然,还望先生见谅,这就随我同去。”
“吴尚书?刘总兵?”刘静安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惊喜。能被听风使者称为尚书、总兵的,定然是大夏的高层人物!
他们竟然点名要见自己?强压心中激动,连忙道:“原来是吴尚书与刘总兵相召,老朽岂敢耽搁!只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略显家常的便服,有些不好意思,“请马使者稍候片刻,容老朽换身见客的衣裳,免得失了礼数。”
马远点头:“先生请便。”
刘静安将马远请至前厅稍坐,自己则快步回房更衣。
他刚离开,一直在旁静观的刘之勃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一丝向往,走到马远面前,执礼甚恭地问道:“马特使,在下刘之勃,不知……
不知能否随家父一同前往府衙,拜见诸位大人?绝不敢打扰诸位大人商议正事,只是……只是心生向往,想前去瞻仰一番。”
这时,换好一身整洁青色直裰的刘静安正好出来,听到儿子的话,眉头一皱,斥道:“之勃!休得胡闹!为父是去面见上官,商议正事,你跟去成何体统!”
刘之勃被父亲呵斥,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倔强地站着。
马远看了看这对父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开口道:“刘先生不必苛责,既然刘公子有心,一同前往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