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艺圃园乳鱼亭内。
徐锦韫坐北向南,面向艺圃池水。
钱谦益座于左,张溥座于右。
徐锦韫放下手中毛笔。
看向对面正襟危坐的陈贞慧。
一脸和蔼笑道:“陈公子年纪轻轻,就如此才华横溢,着实令徐某爱慕,待我与牧斋先生商议过后,再另行通知陈公子。”
待陈贞慧退出乳鱼亭后。
张溥对徐锦韫恭敬说道:“徐副总理,这陈贞慧与草民有师生之谊,草民就不对陈贞慧的答辩做评价打分了。”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依我看来,你们复社这些后起之秀,都是我汉家人民军行政部渴望的青年才俊。”
“徐副总理谬赞了,承蒙徐副总理指点,现我复社宗旨,皆是以为人民服务为宗旨。”
徐锦韫又看向钱谦益道:“牧斋兄,你觉得这陈贞慧可得几等?”
钱谦益笑道:“甲一和甲二之间,具体评分,还得徐副总理定夺。”
“好!那就甲一吧!”
“小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剩余的才子,明日再面试如何?”
“江南数百乡镇,我可是好不容易从陆逸先那,将江南乡、镇长名额都争取过来,现在才物色到百来青年才俊,时不我待啊!”
“徐副总理所言甚是,只是听闻徐副总理来了苏州城,苏州府士绅名人,都仰慕而来,期望得到徐副总理指点。”
指点?
指点个屁!
说白了就是来给他徐锦韫送银钱,送美人。
就是希望们在汉家人民军行政部,谋上个一官半职。
单单一个南京城,就有二三十个各色各样的美人,登上了他徐锦韫的专船。
银钱也堆了十几万两。
搞得现在徐锦韫都不敢上自己的专船了,校长的东西眼不见为净。
只是!
江南士绅权贵们送的礼,他徐锦韫已经收了,态度也适当表明了。
可王跑跑(王在晋)那个屌毛,居然接受腐明的江南侯册封。
又欲折腾江南营兵北上杨州,寻汉家人民麻烦。
面对这群左右摇摆的江南士绅权贵们。
徐锦韫有意冷落一番。
徐锦韫笑道:“不急,不急!眼下校长正亲率大军围歼张凤翼,没有时间关心江南官员们的推荐,咱们还是先把江南的青年才俊统计好,好快些安排到乡镇基层去历练历练。”
徐锦韫已明确告知。
校长会取消科举考试,所有新官员由行政部安排笔试面试。
从最底层的都长、乡镇长一步一个脚印,按政绩升迁。
对于这些还未进入官场的江南士子们,这将是他们迈入新王朝官场的第一步。
钱谦益自然也不好阻扰。
钱谦益只能按下心中不满说道:“还是徐副总理考虑周全,那我让他们再等等。”
“可以!那就有请下一位才子来面试。”
一白衣书生,从容走进乳鱼亭。
“学生顾炎武,见过三位主考官。”
徐锦韫露出标准笑容问道:“我汉家人民军追求人人平等,天下大同,若你为一乡镇长,如何组织乡镇人民分田地?”
顾炎武没做过多思考,脱口回道:“杀!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地主以田地为根基,若要他能拿出田地,均分给底层人民,唯有杀!”
听到顾炎武的回答,张溥脸色极为难看。
你顾炎武好歹也是我复社成员,现成标准的答案你不说。
却说出如此戾气重之话。
徐锦韫难得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便也产生浓厚的兴趣问道:“可根据湖广、江西那边的经验,只要我汉家人民军杀到,地主士绅无一敢反抗均田地。”
“回主考官,那是因为汉家人民军在湖广、江西已杀出了名气,地主只求舍弃田地,保全全家性命。然江南地主定会心存侥幸,唯有先挑几个刺头,杀鸡儆猴。”
徐锦韫点了点又问道:“那如何防止百年之后,田地再次集中在地主之手了?”
“只需给予立法,一切田地买卖、赠予均无效,且每过数年,每村都按实际人口,重新分配田地。”
徐锦韫一脸惊讶的看向了顾炎武。
其他才子的回答,都是以什么品行教化、道德束缚和乡所派人干预等为主。
唯有这顾炎武的答案,与校长所述差不多。
这种人才,才是汉家人民军真正需要的人才。
徐锦韫拿起顾炎武的户籍信息。
说道:“昆山县千灯镇人,不知你家有多少田地了?”
“两千余亩!”
“那你说句实话,愿意将家中田地,都分给底层人民吗?”
“不患寡而患不均,若天下都均田地,学生自然乐意。”
“哈哈…不错!就好比湖广、江西那边存活下来的地主士绅,当田地地都均分后,比普通人民,还更融入汉家人民军。”
“只是!恕学生直言,哪怕均田地落实得再到位,也无法做到天下大同。”
一年多了。
这还是徐锦韫第一听到有人,敢质疑校长的决策。
徐锦韫的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一旁的张溥见状,立马往石案上一拍。
怒道:“放肆!校长的决策,岂是你一个小小秀才可妄言的?还不快滚!”
对于这狂生被张溥斥退,徐锦韫并未阻止。
徐锦韫从一个山区小县城的主薄,一跃成为汉家人民军行政部二号人物。
昔日无数高不可攀的大人物,现在都不值得他徐锦韫多看一眼。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校长恩赐的。
徐锦韫不能接受任何人,诋毁校长的决策。
钱谦益开口说道:“徐副总理,如此狂生,多半是只会空谈,还请徐副总理莫在意。”
“牧斋兄也太小看我了,小小狂生,还不会影响到我汉家人民军的求贤若渴。”
“那就让下一位才子前来面试?”
“可以!”
只是!
下一个才子还未等来。
徐锦韫的随从,便先匆匆走进乳鱼亭。
在徐锦韫耳边轻声几句后,徐锦韫便急匆匆出艺圃园而去。
许久!
徐锦韫才返回艺圃园乳鱼亭外。
向钱谦益作揖道:“牧斋兄、天如兄,家母仙逝,急需徐某回家戴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