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听着两位老友你一言我一语,特别是曾玄清那一番掷地有声、充满情理的话语,
心中原本那些纷繁的顾虑,仿佛被一阵清风吹散了许多。他其实内心深处何尝不是和曾玄清想的一样?
只是身在高位久了,习惯性地将事情考虑得复杂周全。此刻被老哥哥一番“斥责”,反而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又带着几分释然:
“玄清大哥,还是你这局外人看得透彻啊...骂得好!是我有些着相了。也罢...”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一个清晰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形。认亲是必然的,但如何认,何时认,
以及如何着手寻找李南的生母,都需要从长计议,但方向已然明确。三位老人的这次深夜密谈,
为一段失散近二十多年的亲情,指明了回归的路。短暂的沉默之后张老又继续说道:
“玄清大哥,你说得对!是我想得太多,反倒畏首畏尾了。这样,明天,就麻烦你让曾游联系一下李南,
看看能不能找个由头,邀请他明晚到你这里来吃个便饭。不必提我,就当是寻常的晚辈来看望长辈。”
曾玄清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法子稳妥可行。李南对安济堂有恩,曾游又与他相熟,
以感谢或请教的名义邀请,合情合理,不会引起怀疑。他当即点头应承下来:
“好,这事交给我。明天一早我就让游儿去打电话。”
大事商定,三位老人又闲聊了些旧事和养生话题,气氛愈发轻松融洽。看看时间不早,张老和周穆童便起身告辞。
李云龙驾车,载着二人悄然返回市区的干休所。回到干休所那处静谧的小院,张老的心情显然极好。
洗漱时,他竟然不自觉地轻轻哼起了几句久违的京剧唱腔,是《空城计》里诸葛亮的“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虽然调子有些生疏,但那份轻松惬意,是身边人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李云龙在门外值守,
听到这细微的哼唱声,刚毅的脸上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能感觉到,
老首长今天似乎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这一夜,张老睡得格外安稳香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张老就神采奕奕地起床了。他在小院的晨曦中,慢悠悠地打了一套舒缓的老年太极,
动作如行云流水,呼吸绵长,显得心静气爽。吃早饭时,他的胃口也出奇的好。干休所准备的清粥小菜、包子馒头,
他吃了一小碗原汤米粉,还破例多吃了一个肉包子。周穆童陪在一旁,看着老友这般状态,心中欣慰,打趣道:
“老首长,您今天这胃口,可是赶上年轻小伙子了。”
张老哈哈一笑,也不解释,只是心情愉悦地说:
“这里的空气好,睡得香,胃口自然就好了。”
李云龙在一旁默默观察,心中更加确定:首长一定是有天大的喜事。这种发自内心的轻松和愉悦,是伪装不来的。
早饭过后,张老哪也没去,就留在干休所的小院里。他表面上是在看书看报,品茶休息,
但周穆童和李云龙都看得出,他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会抬眼看看墙上的挂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将近上午十点钟,周穆童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曾玄清安济堂的座机号码,立刻接了起来。简短的通话后,周穆童放下手机,脸上带着笑容,
转向看似在专心看报、实则早已竖起耳朵的张老,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汇报道:
“老首长,曾老哥那边来消息了。曾游已经联系上李南了,说是好久没见到他了,
想请他晚上来家里吃顿便饭。李南那孩子很爽快,答应了,说是和女朋友刚从星城回来,下午会过来。”
“好!好!”
张老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报纸,眼中迸发出难以抑制的兴奋光彩,连说了两个“好”字。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居然还有女朋友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张老心说,或许是这个消息让他太过兴奋,需要平复一下心情,
也或许是想找点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免得一直想着晚上的会面而过于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