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之后,方均平像是被抽走了魂,连夜逃回老家。
他信佛,却满手沾染着贪婪与算计,从未真正敬畏过因果。
夜里无法安眠。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片阴森恐怖的墓园。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不敢关灯,不敢独处,甚至听到一点风声都会吓得瑟瑟发抖。
早年做过几次大手术,身体不算好,这次之后身体更是急剧下降,妻子早已离世,只有儿子方磊在身边,但他被方均平自己宠坏了,让他照顾,简直是天方夜谭。
方磊不仅不耐烦,还时常咒骂他是个老不死的累赘,把他棺材本都拿走了,加上方均平整天神神叨叨,方磊看着心烦,一气之下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这下世界都清净了。
……
苏蔓最近精气神也不好,虽然方均平这个麻烦解决了,但她心里总觉得压着一块石头,上不来下不去。
夜里也开始睡不踏实,时常梦见清禾。
程南深经常过来陪她。
奇怪的是他来了四五回,居然没有都碰到傅司霈,按傅司霈那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刷存在感的劲儿,这好像有点反常。
苏蔓起初没在意,直到有一次程南深傍晚过来,陪小野玩了一会儿,又和她聊了会儿天,临走时状似无意地问了句:“最近对门很安静?”
苏蔓这才恍然察觉傅司霈好像确实有几天没在她面前晃悠了。
但早餐还是会让九霄准时送过来。
“可能公司忙吧。”苏蔓随口应道。
程南深目光微沉。
公司忙,他一点不信。
现在傅司霈被架空,若说忙,傅辞应该比他更忙。
他那种人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放过任何靠近苏蔓的机会,这种反常的消失只可能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
难道是故意制造距离感,让苏蔓习惯他的存在后,然后突然抽离,从而引发她的不适应。
“ 蔓蔓,有件事阿南哥想请你帮忙?”
苏蔓一听,感觉挺严肃的,问:“ 什么事啊?”
一提起那件事,程南深还有点紧张,怕她不答应。
苏蔓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歪头:“这个忙很难么?你怎么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明天有个商业晚会,我缺个女伴,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苏蔓愣了一下。
晚宴?女伴?
她下意识想拒绝。
那种场合她并不怎么喜欢。
但是看着阿南哥一脸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都要带女伴么?”她问。
“这种场合大家一般都会带女伴,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们露个面就走,不会待太久。”
只是帮个忙而已,想想也没什么。
“什么样的晚宴? ”
“慈善晚宴,比较轻松,不会太拘束。”
苏蔓想了想:“好吧,但我只是去充个数而已哦。”
男人薄唇溢出低低的单音节:“ 嗯。”
第二天下午,到了约好的时间,苏蔓踩着高跟鞋不疾不徐地走到门口,来接她的车已经到了,程南深坐在里侧打电话,见她上来,对电话那头简短交代了几句挂断。
里面空调开的很足,他拿了条薄毯递给她:“ 我们先去做造型。”
苏蔓顿了一下,接过毯子盖在腿上。
这么正式么?
她以为只是普通晚宴,没想到还要特意去做造型。
程南深很重视这场宴会,团队自然是最好的。
她生得好看,选型师给苏蔓推荐的几件高定裙都很合适,最后敲定了一件钉珠礼服。
她一边赞美着苏蔓的美貌一边给苏蔓做造型,造型做完,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很快,镜子里浮现程南深的身影。
造型师很识趣的出去。
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程南深和苏蔓。
他看着苏蔓黑眸染深,他第一次这样凝视她的容颜。
“会不会冷?”
苏蔓恬淡一笑:“现在不冷,宴会是在户外么?”
“室内。”
程南深黑眸深邃,盯着苏蔓的眉眼:“很好看,你很适合这样的打扮。”
这话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再加目光太过专注,苏蔓微微有些不自在,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
傍晚六点时,一辆锃亮的黑色房车,缓缓驶进会场,车停下,程南深牵出了苏蔓。
宴会厅装修得古色古香,尽显奢华。
宾客们衣香鬓影,低声交谈,一派上流社会的优雅景象。
程南深从未带女伴出席过这种场合,这是第一次,免不了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最主要的是苏蔓今晚太亮眼了。
他从容应对着上前寒暄的人,不时低头轻声向苏蔓介绍对方身份,姿态体贴,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让她感到局促。
苏蔓对这种场合并不陌生,只是许久未参与,难免有些生疏,好在程南深将她护得很好,巧妙地挡掉了大部分探究和应酬。
两人亲密的姿态落入旁人眼中,一定是关系匪浅。
与此同时,二楼木质楼梯的栏杆上倚着两个人。
傅司霈嘴角斜叼一支烟,眉目阴煞,看着两人眼神发冷。
傅辞顺着目光看过去,心下了然,顺口道:“ 程先生带她出入这种场合,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程南深不再将苏蔓藏于幕后,而是正式将她带入自己的社交圈,公开展示他们的“关系”
这几乎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意味着他找死。”傅司霈深吸了一大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抬脚踩灭,朝楼下走去。
楼下,程南深微微侧头低声问苏蔓:“累吗?”
苏蔓刚要摇头,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嗓音便插了进来:“程先生这么体贴,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小姐是瓷做的。”
傅司霈不知何时已走到近前讽刺嗤笑。
程南深立在灯影下,侧面轮廓辨不出喜怒,良久,他挑了挑唇:“蔓蔓不习惯这种场合,我多照顾些是应该的。”
傅司霈掀了掀眼皮,盯着苏蔓:“是吗?我怎么记得,苏小姐以前陪我应酬时,可是游刃有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