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非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依旧有些过快的心跳,她看向张夏,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刚才……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是和安朵斯、埃雷格亚它们一样的存在吗?”
“是,也不是。”张夏点点头,又摇摇头,“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拥有自主意识的灵体能量。但它显然没有安朵斯或者埃雷格亚那么强大和具有直接的侵略性,更像是一种……被束缚在特定物品上的地缚灵,依靠某种强烈的执念或特殊的媒介才能存在和维持力量。”
“你让我烧画……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把它引出来?逼它现身?”黎非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这是最快、最直接确认它是否存在,并且是否关注着这些画的方法。”张夏肯定道。
“那……之前的画,是它偷的吗?”黎非追问道。
“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它干的,或者一定和它有关。”张夏眼神中带着思索,“虽然暂时还不清楚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黎非想了想,又问出一个关键问题:“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烧呢?你自己动手不行吗?它难道不会阻止你?”
“这就是最关键的区别了。”张夏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对她的敏锐表示肯定,“因为我之前已经在失窃现场出现过,甚至可能和它已经有过间接的接触,它很可能已经感知到我的存在,知道我的身份和来意。如果由我来烧,它可能会判断为我是在故意试探,是在诈它,从而选择按兵不动,不出来阻止。我不能冒这个险。如果画真的在我手中烧毁了,损失事小,更麻烦的是,我无法据此准确判断出它到底是‘根本不在这里’,还是‘就在这里但选择了隐忍不阻止’。这个区别至关重要。”
他顿了顿,看着黎非,进一步解释道:“而你不一样。它不认识你,不清楚你的行为逻辑,无法判断你到底是抱着善意还是恶意,是偶然起意还是受人指使。对于这种无法预测的、可能造成实质性损害的意外,如果它真的在这里,并且在意这些画,它就一定会出手干预阻止。这是它的本能。”
其实这也就是为什么张夏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告诉陈默这个计划的原因。以陈默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就算她相信张夏,肯配合去点火烧画,也绝对不会有这种不可预测性,效果会大打折扣。更别提这些画本来就是她赚钱的工具之一,即使她再相信张夏,也不一定会以此冒险。
黎非恍然大悟,逻辑上完全通了,但随即又想到另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可是……你就不怕它真的不在这里,或者它一时判断失误,选择赌一把没有阻止?那画不就白烧了?虽然周铎可能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过多计较,但他身边那位女老板……我之前见过一面,她看起来可不是好惹的……周铎现在的画市场价值可不低,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黎非没有问为什么张夏会笃定“它在这里就一定会救画”,对于这种基于经验和直觉的基础判断,她对张夏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张夏看着她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担忧,一种被人真切关怀的感觉让心里微微一暖,几乎是脱口而出:“有你担心就行了。”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张夏立刻意识到这话里的歧义和暧昧,恨不得当场给自己嘴巴来两下。他赶紧尴尬的咳嗽两声,强行找补道:“咳咳!那什么……事实上,那画根本烧不着的。我早有准备。”
“啊?”黎非再次愣住。
张夏指了指那两幅安然无恙的画框边缘,解释道:“我那会儿在储藏室里挑选它们的时候,就偷偷用了特制的阻燃凝胶,在在画框背部和边缘都仔细涂抹了一遍。那东西无色无味,干透后几乎看不见,但极其有效。就算你真拿喷枪去集中燎烧,没个十几二十秒也根本点不着。”
黎非张大了嘴巴,看看张夏,又低头看看那两幅安然无恙的画,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愕然,再到一种哭笑不得的叹服,她摇了摇头,由衷地说了一句:“真是……服了你了。”
“基本操作,过奖了。”张夏笑了笑,但笑容很快收敛,眼神重新变得专注起来,“好了,没问题的话,我得抓紧进行下一步了。”
“还要做什么吗?”黎非好奇的问道,她感觉张夏的思路如同层层递进的精密迷宫,总能有新的发现和手段。
“当然,”张夏神秘地笑了笑,伸手探入外套内侧一个暗红色的绒布袋里,小心的从里边取出一件物品。“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找画。”
那是一件约手掌大小的多面体晶体,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得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红色,质地乍看像是顶级的石榴石,但表面却覆盖着一层温润古朴包浆光泽。而晶体内部,并非完全通透,而是隐约可见一种如同液态水银般暗银色物质,在其中极其缓慢的遵流转涌动,偶尔折射出一种幽深的微光。
“这叫‘赫尔墨斯之瞳’,”张夏将晶体平稳地托在掌心,向黎非解释道,“一种非常古老的秘法工具。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观测到未来的三分钟,基于当前条件和选择,最可能发生的三条‘可能性分支’路径。”
他调整了一下握持的姿势,让晶体的几个特定折射切面,精准地对准了刚才选定的那两幅作为“诱饵”的画。“启动它需要消耗使用者大量的生物电和高度集中的精神能量,对身心负担很大。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尝试激活这个‘预演’的功能,具体会有什么样的呈现方式以及副作用,我其实也不完全清楚……”
说着,张夏深吸一口气,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全身的注意力高度凝聚,仿佛所有的精神都灌注到了掌心那枚神秘晶体之中。与此同时,他握紧晶体的手指微微发力,仿佛在与它建立某种连接。
刹时间。
赫尔墨斯之瞳内部那原本缓慢流淌的暗银色液态物质,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无形的能量,开始沿着晶体复杂无比的内壁结构加速流转!无数道银线勾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几何光符,最终在晶体核心处构建出一个不断变换的克莱因瓶拓扑结构!
整个晶体随之迸发出一种幽深的蓝色光芒,将张夏的半张脸和周围的空气都映照得一片诡谲不定!
“呃……!”
就在那幽蓝光芒达到顶点的瞬间,张夏猛地闷哼一声,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晃动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额头上和鬓角处更是瞬间渗出了大量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怎么了?”黎非一直紧张地注视着他,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他微微颤抖的胳膊,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没事。”张夏勉强摆了摆手,试图站直身体,但胸腔里那股阵阵的心悸,让他说话都带着微喘,“好像有点……过度放电,引发心律失常了。看来这就是强行使用这玩意儿的副作用之一了。”
可是,维罗妮卡当初把这东西交给他的时候,好像没提过会有这样的情况,他苦笑着猜测,或许在老师看来,这种程度的生理不适根本无足挂齿,又或者……这就是是使用者必须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