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旅顺港,死寂得连海鸥都懒得叫唤,码头上空荡荡的,只有几只野猫在翻找着鱼腥,那股子咸腥味里都透着一股子穷酸和绝望。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自从东洋人放话封锁海疆,这片曾经樯橹如林的码头,就再没见过一片帆影。
大帅府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海军总司令沈鸿烈一张脸黑得像锅底,军帽都快被他自己揪烂了:“大帅!刚刚收到的急报,小鬼子在大连港外丧心病狂地设了三道检查线,连出海打鱼的舢板都不让靠岸!咱们前线部队的油料最多再撑两天,奉天到山海关的铁路随时都可能趴窝!这帮龟孙子,是想活活憋死我们啊!”
张作霖叼着雪茄,一口浓烟喷在冰冷的空气里,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窗外空无一船的码头,眼神里没有半分焦躁,反而透着一股子让人胆寒的狠戾。
他沉默了半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发雷霆之怒时,他却突然咧嘴笑了,只是那笑容比哭还吓人。
“传我的令!”张作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从今天起,通告整个奉天沿海!凡是挂上‘巡海青’旗的船,甭管是渔船、商船还是破舢板,就都是我奉军的战舰!谁敢动,我奉军就跟谁玩命!船要是毁了,人要是没了,我张作霖用奉天省的税收给他赔命!船主全家,有一个算一个,立刻入我奉军军户,免税免役,三代之内,我奉天财政养着!”
这命令一出,整个帅府都炸了锅。
这不就是把老百姓往火坑里推吗?
可命令已经快马传出,不到半个时辰,整个旅顺港都沸腾了。
百姓们先是哗然,继而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后的疯狂。
一个在码头上打了一辈子铁的老铁匠,听完传令兵的话,二话不说,抡起铁锤,“哐当”一声砸了自家吃饭的铁锅,赤红着眼珠子吼道:“他娘的!这口锅不给小日子做饭了!老子那条破船,十几年的老伙计了,今天就让它当回战舰!挂!给我挂旗!”
他的吼声像点燃了火药桶。
一个叫小海娃的半大孩子,平日里机灵得像只猴子,此刻更是第一个响应,抱着一面匆忙缝制出来的青色旗帜,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港口最高的灯塔。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那面粗糙却崭新的“巡海青”旗,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迎着萧瑟的海风,冉冉升起!
就在那面旗帜升到顶点的瞬间,张作霖的脑海里,一声久违的机械轰鸣炸响:
【检测到“民船归心”情绪指数剧烈爆发!情绪波动值统计中……】
【沿海船主狂热度:+97%!】
【日方航运部门恐慌度:+80%!】
【触发“民心所向”隐藏奖励!奖励发放中……】
下一秒,奇迹开始上演。
港口里,一个被日本人打断了腿、终日醉醺醺的老舵工,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嘴里胡乱喊着“妈祖娘娘传我航海图”,竟拿起笔,一字不差地默写出了接下来半个月内,所有日占区补给船的出港时间、航线规律和护航配置!
城外那片废弃的沙滩上,一夜之间潮水退得异常迅猛,三艘被泥沙掩埋了十多年的沙俄时代废弃扫雷艇,竟奇迹般地露出了大半个船身,锈迹斑斑的铁壳在阳光下闪着光,结构主体竟然还算完整!
更有出海未归的渔民派人飞马传回消息,说昨夜在海上迷航,竟亲眼看见妈祖娘娘金身立于礁石之上,一手指向大连南港的方向,那里正是日军最大的油料储备库!
“好!好!好!”张作霖看着雪片般飞来的“祥瑞”报告,激动得连拍三下桌子,“这他娘的不是妈祖显灵,这是咱老百姓的骨气显灵!天佑我奉军啊!”
他当即立断,召来心腹悍将陈志航:“志航!我给你一个任务!立刻组建一支‘压舱舰队’!就用那些愿意挂旗的老船,给老子玩一出大的!”
所谓的“压舱舰队”,简直是丐版航母编队。
十艘最破旧但最结实的木壳船,船舱底下不用货物压舱,而是装满了从各处搜刮来的石块和废铁,将船的吃水线压得极低,伪装成满载海盐的运盐船。
但在那沉重的“压舱物”之下,船腹里掏空了隔舱,硬生生塞进去了拆卸下来的陆战炮,船尾则藏着水雷。
那位砸了锅的老铁匠,更是发挥了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发明了一种“压舱炮架”。
利用杠杆原理和船底压舱物的巨大重力作为缓冲,硬是抵消了火炮发射时巨大的后坐力,让这些小破船也能稳稳当当地开炮。
用老铁匠的话说:“主打一个物理学圣剑,用吨位硬刚他娘的后坐力!”
而那个爬上灯塔的小海娃,则被破格提拔为“旗语链”总长。
他组织了上百个熟悉地形的渔家孩子,占据了从旅顺到大连沿海的七座灯塔和十二个关键礁点,用最原始的旗语和灯光信号,构成了一张覆盖数百里海疆的“人肉版海上局域网”。
三日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老一辈的海婆都管这一天叫“潮死日”,无风三尺浪的大海会变得像镜子一样平,据说连洋人的“千里眼”(雷达)都会失灵。
陈志航率领着这支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压舱舰队”,借着夜色和诡异的平静海面,悄无声息地突入了大连南港。
日军的哨舰用探照灯晃了晃,看到那极低的吃水线和破烂的船身,骂了句“又是哪来的穷哈哈运盐船”,便不耐烦地挥手放行了。
当船队慢悠悠地靠近南港油库时,陈志航一声令下,十艘船的侧舷舱门猛然洞开,黑洞洞的炮口如同地狱的凝视,瞬间伸了出来!
“开炮!”
没有警告,没有犹豫。
一轮齐射,炮弹拖着橘红色的尾焰,精准地砸进了那几个巨大的储油罐!
轰然巨响中,冲天的火光将整个大连港照得如同白昼!
早已潜伏在岸边的敢死队趁乱冲出,割断缆绳,夺回了被日军扣押的最后一艘万吨级油船“辽河号”。
返航途中,被惊动的日军巡洋舰疯狂追击。
然而,每当它们即将锁定目标时,远方的礁石或灯塔上总会适时地闪烁起微弱的灯光。
“旗语链”早已将敌舰的动向传遍了整个海域。
陈志航指挥着船队,利用日军海图上未标注的“北口盲区”,在一片复杂的礁石群中穿梭,最终全数安然脱身,将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黎明时分,当挂着“巡海青”旗的“辽河号”,载着三万吨宝贵的燃油缓缓驶入旅顺港时,全城燃放起了庆祝的炮仗。
张作霖亲自走到码头,将一朵大红花披在“辽河号”船主的身上,而后转身,对着万千欢呼的军民,声震四野地宣告:“都给老子听好了!从今往后,这‘巡海青’就是我奉天的脸面!谁敢再动我一面青旗,老子就亲率大军,动他一座城,平他一个港!”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潮信共鸣”!信仰与民心达成三度觉醒!特殊状态已解锁:民船作战时可触发“压舱稳炮”状态,命中率及稳定性提升30%,持续4小时!】
而在一百多里外的大连港,日本海军驻大连司令铃木一郎,失魂落魄地望着仍在熊熊燃烧的油库废墟,海风吹得他军装猎猎作响。
他双腿一软,竟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口中用近乎崩溃的语气喃喃自语:“八格……妈祖……妈祖真的站在他们那边了……”
然而,胜利的狂欢总是短暂的。
没有人知道,这场看似不可能的胜利,彻底激怒了那头盘踞在海上的巨兽。
庆祝的炮火声尚未散尽,大帅府的电话就再一次被要了过来,这一次,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再是焦急,而是一种近乎见了鬼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