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那声轻微的、如同咬碎蛋壳般的脆响，在死寂的审讯室里，简直比地龙翻身还炸耳朵！
技术员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死死盯着陈铁根胸口那块金属感应贴片——边缘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芝麻粒大小、边缘极其光滑的圆形缺口！而缺口旁边，一只米粒大小、通体漆黑油亮、正悠闲地晃动着触角的蚂蚁，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味道还行，嘎嘣脆。
“蚂……蚂蚁？！” 技术员的声音都劈叉了，手指哆嗦着指向那只还在贴片上溜达的小祖宗，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的终极迷茫。异管司什么邪乎玩意儿没见过？但能在特制合金贴片上啃出洞的蚂蚁？这属于知识盲区的盲区！
玻璃镜后面，那死水般的沉默终于被打破。叶红鱼清冷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极强的审视：“陈铁根，解释一下。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生物？”
陈铁根心里把这只贪嘴的小祖宗骂了一万遍，面上却比技术员还“懵圈”！他“惊恐”地瞪大眼睛，顺着技术员的手指看向自己胸口，仿佛才看到那只蚂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就去拍打！
“哎哟妈呀！蚂……蚂蚁！哪……哪来的蚂蚁？！咬……咬人哪！” 他动作夸张地拍打着胸口，试图把那只蚂蚁赶走，手指“不小心”划过那块被啃出缺口的贴片，力道“恰到好处”地把它蹭歪了一点点。
那只噬灵蚁似乎被陈铁根“笨拙”的驱赶惹恼了，幽蓝的口器示威性地开合了一下，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哒”声，然后不慌不忙地顺着陈铁根的衣襟，滋溜一下钻了进去，消失不见。留下胸口那块带着明显牙印的金属贴片，和一个在风中凌乱的技术员。
“领……领导！俺……俺真不知道啊！” 陈铁根哭丧着脸，对着单向玻璃镜的方向，声音带着哭腔，“俺……俺们靠山屯穷山沟，耗子蚂蚁多得很！这……这玩意儿……指不定啥时候就爬身上了！这……这铁疙瘩……是不是……是不是有甜味儿？把……把它招来了？” 他一脸“无辜”加“委屈”，还不忘把锅甩给测谎仪。
技术员的脸都绿了。测谎仪有甜味儿？你当是糖做的？！
玻璃镜后面，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无形的压力几乎要凝成实质。
许久，叶红鱼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依旧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
“测谎终止。取下设备。陈铁根，原地待命。”
技术员如蒙大赦，赶紧手忙脚乱地把那些被“蚂蚁光顾”过的贴片从陈铁根身上扯下来，动作快得像在拆炸弹，生怕慢一步又少块肉。他抱着那台被“玷污”了的测谎仪，像捧着祖宗牌位一样，逃也似的离开了审讯室。临走前，还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陈铁根胸口囚服下鼓囊囊的位置，仿佛那里藏着什么史前凶兽。
厚重的防爆门再次关上，纯白的房间里只剩下陈铁根一个人，对着那面巨大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单向玻璃镜。惨白的灯光照在他蜡黄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他知道，叶红鱼肯定还在后面盯着他。刚才那出“蚂蚁啃铁”的戏码，非但没打消她的疑心，恐怕还给她提供了新的、更邪门的线索。这女人，比王专员难缠一百倍。
陈铁根干脆也不装了。他放松身体，靠在冰凉的金属椅背上，微微闭上眼。心神沉入体内，感受着丹田气旋缓缓运转，炼化着最后一丝从肉瘤邪物中汲取的精纯能量。同时，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如同蛛丝般蔓延，感应着衣襟里那把破柴刀，以及刀柄附近几只安静蛰伏的噬灵蚁。它们传递回一种“吃饱了想睡觉”的慵懒意念。刚才啃贴片，纯粹是饭后消遣？还是被那仪器的能量波动吸引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审讯室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种无声的、充满窥探的寂静，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心理压迫。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
防爆门再次无声滑开。
这一次，走进来的只有叶红鱼一人。
她换下了那身旧军装，穿着一套更便于活动的深灰色作战服，勾勒出矫健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短马尾依旧利落，小麦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寒潭般的眸子，如同两把淬了冰的解剖刀，落在陈铁根身上，仿佛要将他从皮肉到骨髓都看个通透。
她没有带任何仪器，也没有坐在审讯桌后面。就那么抱着双臂，斜倚在门框上，姿态看似随意，却封死了所有退路。一股无形的、比刚才更凝练更锐利的精神力场，如同实质的冰水，缓缓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房间。
“陈铁根，”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抵人心，“靠山屯后山的‘地龙’，是你引出来的？”
开门见山！直指核心！没有试探，没有迂回！
陈铁根心里一凛。这女人果然知道！而且她用的词是“地龙”，不是“大长虫”！她清楚那东西的底细！
他脸上适时地露出“极度震惊”和“茫然”：“地……地龙？啥地龙？领导……您……您说的是那条……自己炸了的大长虫？”
叶红鱼没理会他的表演，眼神锐利如鹰，继续问道：“那口酸菜缸里的东西，是你故意‘养’出来的？”
“养？！” 陈铁根“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领……领导！您可别冤枉俺！那……那就是俺腌坏了的酸菜！谁知道……谁知道它咋就成精了！还……还炸了！俺……俺的祖传……”
“闭嘴！” 叶红鱼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炸裂！那股弥漫的精神力场瞬间收紧！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向陈铁根的识海！“收起你那套鬼话！赵有财头上的伤，根本不是什么蛇咬的！是啃噬！极其细微、极其高效的啃噬！和那口缸壁上的痕迹如出一辙！还有那些灰烬里残留的、被瞬间高温焚毁的生物组织碎片……那不是缸！那是某种受深渊高度侵蚀的异变生命体！而你，陈铁根，你不仅接触了它，你很可能还控制了某种……以它为食的东西！”
她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冰冷的眸子死死锁定陈铁根的眼睛，试图从那双“茫然”的瞳孔深处，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动摇和破绽！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些蚂蚁，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和后山的深渊侵蚀，到底是什么关系？！”
恐怖的压迫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陈铁根的识海！换做普通人，在这精神风暴和冰冷杀意的双重碾压下，早就心神失守，崩溃招供了！
但陈铁根识海深处，那点历经轮回打磨的本命灵光，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岿然不动！他脸上那副“惊吓过度”的表情纹丝未变，甚至还“委屈”地瘪了瘪嘴，眼神“茫然”地迎向叶红鱼那能刺穿灵魂的目光，声音带着哭腔：
“领……领导……您……您说的这些……俺……俺听不懂啊……啥深渊……啥啃……啃啥？俺……俺就是个种地的……俺……俺就知道……那大长虫炸了……缸炸了……赵会计成干巴了……俺……俺冤枉啊……呜呜呜……”
他一边“哭诉”，一边在叶红鱼那强大的精神压迫下，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瑟瑟发抖”，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衣襟里那把破柴刀的刀柄上，几只吃饱喝足的噬灵蚁，似乎被叶红鱼那充满敌意的精神风暴刺激到了，传递回一丝丝冰冷的、带着嗜血本能的躁动意念。
叶红鱼盯着陈铁根看了足足有一分钟。那眼神锐利得能刮下陈铁根三层脸皮。但陈铁根那副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怂样，还有那滴水不漏的生理反应（心跳呼吸稳如老狗），让她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处着力的憋闷感。
她缓缓收敛了那恐怖的精神压迫。审讯室里令人窒息的气氛为之一松。
叶红鱼没再逼问。她直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还在“抽泣”的陈铁根，嘴角那丝玩味的弧度似乎更深了些。
“很好。” 她只说了两个字，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平静，却比任何怒吼都更让人心头发毛。
她不再看陈铁根，转身走到门边，按下了一个通讯按钮：“把靠山屯转移来的重伤员王癞子，立刻送进‘冰封三号’实验室！通知生物组和能量组，准备一级解刨分析！我要知道，他腿上那些东西，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
她又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陈铁根的耳朵：
“还有，把那个叫秦秀莲的赤脚医生女儿，单独带到隔壁观察室。我要……亲自问问她那些‘猪不吃’草的事。”
说完，她拉开防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厚重的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给这场交锋画上了一个暂时的休止符。
审讯室里，再次只剩下陈铁根一人。
他脸上的“委屈”和“抽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蜡黄的脸上，那双眼睛缓缓睁开，眼底深处，是冰冷刺骨的寒芒，还有一丝……难以遏制的怒火！
王癞子解刨？秦秀莲单独问话？
叶红鱼……你这是在玩火！
他手指在衣襟里，轻轻抚过破柴刀冰冷的刀身。刀柄上，几只噬灵蚁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翻涌的杀意，幽蓝的口器无声地开合着，传递回一种冰冷的、嗜血的兴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