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渺茫的希望
那点执拗的星火，在无边的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支撑着我再次站起身，走出这暂时的栖身之所。
碎星神墟的范围远比我想象的要大，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一个不断膨胀、吞噬着神界废弃之物的巨大坟场。我所活动的区域，可能只是其微不足道的一角。
这一次，我没有再漫无目的地游荡。我回忆着之前打听消息时听到的只言片语，将目标锁定在几个据说可能有“见多识广”者出没的区域。其中一个，是位于一片巨大星辰骨架内部的、自发形成的黑市——“骸骨集市”。
拖着依旧沉重的伤体，避开那些能量乱流肆虐的区域和明显盘踞着危险气息的巢穴，我小心翼翼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前行。林疯狂不在，我只能依靠自己残存的神力和对能量波动的感知，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骸骨集市比我想象的还要混乱和……具有冲击力。
巨大的、如同山脉般的星辰骸骨内部，被开凿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洞窟和平台。各种奇形怪状的神界生灵在此聚集，有的保持着相对完整的人形或兽形，有的则是纯粹的灵体或元素生物，更有甚者，是多种形态扭曲结合的产物，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杂的能量味道，有神晶的纯净波动，有各种未知材料的怪异气息，更有血腥、腐朽和阴谋的味道。叫卖声、争吵声、窃窃私语声，在巨大的骨骼空腔中回荡，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嘈杂。
我紧了紧脸上的面纱，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最低，混入熙攘攘（如果那些奇形怪状的存在也能用这个词形容）的“人流”中。
目光扫过两旁那些简陋的“摊位”。上面摆放的东西千奇百怪：残破的神器碎片、散发着不祥波动的诅咒之物、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器官标本、甚至是封印在晶体中的残缺神魂……许多东西我只是看一眼，就觉得神魂刺痛，赶紧移开视线。
我尝试着向几个看起来稍微“正常”一点的摊主询问，结果要么是被不耐烦地挥手赶开，要么是对方开出我根本无法承受的天价，或者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
“解除核心诅咒？有啊！看到这块‘噬魂魔金’没？把它融入你那坐骑的核心，以毒攻毒，保证药到病除！不过嘛，你那坐骑的灵智能不能保住，就看造化了嘿嘿……”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只露出一双幽绿眼睛的摊主阴恻恻地笑道。
我吓得后退半步，连忙摇头离开。
另一个摊主，一个由无数齿轮和导管构成的机械生命，用冰冷的电子眼扫描了我一遍，发出嗡嗡的声音：“数据库分析，此类诅咒涉及深层法则污染。推荐方案：寻找‘法则编织者’进行定制化清除服务。预估费用：五十万标准神晶起。或者，购买本公司推出的‘万能净化射线仪’，有一定概率缓解症状，售价九九八……”
我看着那所谓的“净化射线仪”，分明就是一个粗制滥造、能量波动微弱不堪的铁盒子。希望再次落空。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准备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时，我的目光被集市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吸引。
那里坐着一个老者。
他并非实体，而是一道极其淡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残魂。他的形态却保持得相对完整，是一个穿着古朴、面容枯槁的人形老者，闭着眼睛，如同沉睡。他面前没有摊位，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身前放着一块磨损严重的骨片，骨片上用神文刻着四个字——“答疑解惑”。
他看起来太普通了，普通到与周围光怪陆离的环境格格不入，以至于之前被我忽略了。
但不知为何，他那种沉静的气质，以及骨片上那朴素的四个字，让我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微弱的感应。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身（尽管他只是残魂）。
“前辈……”我轻声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请问，您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解除针对器灵核心的、非常恶毒的诅咒吗？”
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并不锐利，甚至有些浑浊，却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岁月和智慧。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地打量着我，目光似乎穿透了我残破的衣裙和虚弱的气息，落在了我神魂深处的那道伤，以及我身上残留的、属于林疯狂的那一丝微弱联系上。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风吹过古老的沙丘：“小姑娘，你身上的伤不轻，执念却很深。”
我心中一紧，没有否认，只是恳切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指了指面前的骨片：“老规矩。”
我连忙从所剩无几的神晶中，取出两块品相最好的，恭敬地放在骨片前。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几乎是全部家当的五分之一。
老者看也没看那些神晶，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缓缓道：“你所说的那种诅咒，阴毒无比，旨在侵蚀核心本源，磨灭灵性，其根源带着‘裂魂’与‘腐朽’的特性。寻常净化之法，无异于杯水车薪。”
我的心沉了下去。
但他话锋一转：“不过，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此种诅咒，也并非无解。”
我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希冀的光芒：“请前辈指点！”
“神界有一物，名为‘净灵神泉’。”老者缓缓道，“此泉乃天地间至纯至净之本源所化，蕴含造化生机，专克一切污秽、诅咒、魂毒。若能取得泉水，浇灌于受诅咒的核心之上，或可净化其毒，唤醒沉寂灵性。”
净灵神泉！
我牢牢记住这个名字，急切地问：“请问前辈，这净灵神泉在何处可以找到？”
老者浑浊的目光望向集市之外那虚无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缥缈：“此泉踪迹难寻，据古老记载，多诞生于法则交汇、生机与危机并存之地。有一处险地，名为‘幻心林海’，林海深处，或有神泉踪迹。”
幻心林海！
“但你要知晓，”老者的声音变得凝重，“幻心林海，乃是神界有名的绝地之一。其中幻象丛生，直指本心，稍有不慎，便会永堕幻境，神魂俱灭。更有强大神兽盘踞其中，守护天生地养的灵物。莫说你如今伤势未愈，只是神人境，便是寻常天神，也不敢轻易涉足其中。”
绝地……幻象……强大神兽……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柄重锤，敲打在我刚刚燃起希望的心上。
希望是有了，但这希望，却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遥不可及。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混乱。幻心林海的危险，老者说得清楚明白。以我现在的状态前去，几乎是十死无生。
可是……不去的话……
我回头，望向藏身之处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残骸，看到那辆静静等待的、被诅咒缠绕的电动车。
老者看着我脸上挣扎的神色，微微摇头，身影渐渐变淡，似乎即将重新陷入沉睡。他最后留下一句话，如同叹息，在我心头回荡：“机缘与危机并存，抉择在于本心。小姑娘，好自为之……”骨片前的神晶光芒微闪，似乎被某种力量引动，化作精纯的能量丝线，融入老者淡薄的残魂之中，让他虚幻的身影似乎凝实了微不足道的一丝。而我，站在原地，手握着的，是这用巨大代价换来的、渺茫得令人绝望的希望，以及一个关乎生死、关乎信念的，艰难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