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我是冻醒的。
破庙四面漏风,深秋的风跟刀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我裹紧身上那件满是补丁的粗布短打,还是止不住地打哆嗦。旁边几个丐帮弟子挤在一堆,呼噜声震天响,有个瘦高个甚至把脚伸到了别人脸上,那人也没醒,估计是累到极致了。
我翻了个身,摸到怀里的青铜丐钵——这玩意儿是我穿越的唯一凭证,白天怕被人抢,晚上就贴身揣着,冰凉的金属触感反倒让我心里踏实点。白天赵老栓说的“帮费”像块石头压在我胸口,一天二十文,三天交不上就“受罚”,谁知道这丐帮的罚是什么?挨打?饿肚子?还是更糟的?
我悄悄坐起身,借着月光打量这破庙。地上铺着些干草,一股子霉味混着汗臭,角落里堆着几个破陶罐,还有人把乞讨用的破碗当枕头。白天那个叫王二的弟子说,前几天有个新来的没交上帮费,被舵主的手下拖出去打了二十棍,现在还躺着起不来。
我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肌肉——在现代练格斗不是白练的,对付一两个地痞还行,但真要跟丐帮的人硬刚,纯属找死。他们人多,还懂点拳脚,我现在就是个没根基的新人,只能先忍。
可忍也得有个办法活下去。白天我就发现了,这破庙里的人喝的都是直接从外面河沟里舀的水,碗里还飘着草屑,有人喝完就拉肚子,蹲在庙门口哼哼。这要是在现代,早就闹肠胃炎了,南宋这医疗条件,拉几天肚子可能就没命了。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烧开水。
这事儿在现代是常识,但在这儿,估计没人想过。我瞅了瞅角落里的破陶罐,又看了看庙外——白天好像见有人捡柴火,应该能找到引火的东西。
我轻手轻脚地挪到庙门口,没敢走远,就在附近的草丛里扒拉。运气不错,找到几根干树枝,还有些枯草。回到庙里,我找了个相对干净的破陶罐,又从别人的破碗里倒了点水(实在没别的容器),然后把树枝架起来,用随身携带的打火机——没错,我穿越时口袋里还揣着个打火机,这玩意儿现在就是宝贝——“咔嗒”一声点燃了枯草。
火苗起来的瞬间,旁边有人动了动,我赶紧把火压小,屏住呼吸。还好,那人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我蹲在火堆旁,看着陶罐里的水慢慢冒热气,心里有点激动。这可能是我在南宋干的第一件“正经事”,不是为了讨好谁,就是为了活下去。水开的时候会冒泡,还会有热气往上飘,我得等它彻底烧开,把水里的细菌都杀死。
“你干啥呢?”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低喝,我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陶罐踢翻。回头一看,是白天跟我搭过话的那个矮胖弟子,叫李老三,脸上还有块疤。他揉着眼睛,盯着我面前的火堆,眼神里满是疑惑。
“没、没干啥,”我赶紧把打火机揣进怀里,“我有点冷,烧点火取暖。”
李老三凑过来,鼻子抽了抽:“你烧这破罐子干啥?里面装的啥?”
“水,”我指了指陶罐,“从河沟里舀的,烧开了喝。”
“烧开水?”李老三像是听到了什么怪事,“水还需要烧?直接喝不就完了?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我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没人懂。我指了指庙门口那个还在拉肚子的弟子:“你看他,是不是喝了生水就拉?要是喝烧开的水,说不定就不会了。”
李老三愣了愣,看了看庙门口,又看了看我:“真的假的?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没听过喝水还要烧的。”
“你试试就知道了,”我把陶罐往他那边推了推,“等水凉了,你喝一口,看看是不是比生水好喝,也不容易拉肚子。”
李老三半信半疑地蹲下来,盯着陶罐里的水。水已经开了,冒着热气,水面上的草屑都沉了下去。他伸出手,想摸一下陶罐,又赶紧缩了回去,烫得龇牙咧嘴。
“真烫!”他小声骂了一句,又忍不住问,“你这法子是从哪儿学的?”
“我老家的规矩,”我编了个瞎话,“我们那儿的人都喝开水,很少有人拉肚子。”
正说着,旁边又醒了几个人,都被火堆的光吸引过来,围着我们看。有人问李老三咋回事,李老三就把我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引来一片议论。
“喝开水?这不是瞎折腾吗?”
“就是,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睡会儿,明天早起乞讨呢。”
“我看这新来的就是个书呆子,脑子里净想些没用的。”
我没反驳,就蹲在那儿等水凉。等水差不多温了,我先倒了一点在自己的破碗里,喝了一口——虽然有点土腥味,但至少是干净的,比生水强多了。
“你们谁想试试?”我举着碗问。
没人动。李老三犹豫了半天,终于走过来:“我试试。”
我给他倒了小半碗,他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好像……是比生水甜一点?”
这话一出,旁边有人动心了。有个年轻点的弟子走过来:“给我也来点,我昨天喝了生水,现在肚子还不舒服。”
我又给他倒了点,他喝完后,摸了摸肚子:“好像真舒服点了?”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要喝开水。我那点水很快就喝完了,有人主动说:“我去河沟里再舀点水来!”还有人说:“我去捡点柴火!”
不一会儿,破庙里就多了好几个火堆,好几个破陶罐都在烧开水。原本死气沉沉的破庙,一下子热闹起来。李老三凑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行啊,新来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跟我说一声。”
我心里松了口气,这“开水革命”不仅能让我少生病,还意外地拉了点人脉。虽然只是几个底层弟子,但在这破庙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就在这时,我怀里的青铜丐钵突然微微发热,我赶紧按住——别在这时候出幺蛾子。还好,热了一会儿就凉了下去,跟白天在考古现场时的感觉不一样,这次更像是……一种回应?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心里突然有了点底气。在这南宋丐帮,我或许不只是个挣扎求生的新人,这青铜丐钵,这现代的知识,说不定能让我走得更远。
至少现在,我有了第一个“盟友”——一碗烧开的水。